海外華人的二代、三代子女不會中文,這已經是一個普遍現象。海外華人社會把那些從小受西方教育、不會講中文、不懂漢語的華裔青年,戲謔性地統稱為“香蕉人”,我就是這樣一個“香蕉人”。
我在美國出生,母親是湖北人,父親是香港人。我受西方教育長大,對中國文化了解不多,也聽不懂漢語,斗大的漢字也就認識那么幾個。我在居留的國度里是中國人,而在中國人眼中則是個美國人。我在東、西方文化沖突中成長,因為環境原因而不自覺地疏遠了中華文化。2000年,我回北京教英語,因為是中文盲,因此便鬧出了不少啼笑皆非的故事。
首先,進餐館吃飯對我來說像一場嚴峻考驗。為了省事,我想出了一招最簡單可行的方法:事先背熟幾個菜名,服務員一過來問,就背出那幾個菜名。這一招還算不錯,我屢試不爽,可也有失靈的時候,那就是碰到那家餐館剛好沒這幾道菜,我就只能看菜譜猜字謎了。
比如,我認出來一個“牛”字,那么我就趕緊點“牛”字菜,至于是陳皮牛肉還是紅燒牛肉我無從知曉,只能聽天由命。我還認識“雞”、“鴨”、“豆腐”和“菜”這幾個字,至于是什么口味的雞、鴨和蔬菜,則是端來什么就吃什么,沒資格挑揀。所以通常上飯館吃什么、吃多少全憑當時我能蒙出來多少漢字。
我與美國朋友外出旅行也常趣事連篇。與我同行的老美都是“中國通”,聽、說、讀、寫樣樣了得。記得有一次,在杭州火車站,美國朋友問咖啡廳的小姐去上海的火車在哪個站臺發車。小姐聽后,卻轉過臉來沖著我說:“告訴這老外,去上海的火車在第三站臺,時間還早,他可以多喝一會兒咖啡。”
我的中國朋友也不只一次地感慨道:“啊呀,真奇怪,你說的外語我都聽得懂,那些老外說的外語我就聽不懂。你們說的外語還真是不一樣。”這令我和老外們都很詫異,我也是說得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呀。我想,這大概是心理作用吧。
在中國呆的時間長了,我的漢語也漸漸有所起色,能聽、說一些常用詞語和句子了,可我的樣子還是為我增添了不少的煩惱。有一次,在廣州一家酒店,有位清潔老太太端詳了我好半天,終于忍不住問:“你是哪里人?”我說我是美籍華人。她馬上說:“ 啊呀,我說呢,你看上去樣子怪怪的。”我說:“我是在美國出生長大的。”她恍然大悟道:“哦,所以你就長成了這副中不中、西不西的模樣了。看來還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呢,看看,吃外國菜長大的連中國臉都變形走樣了。”一席話說得我羞愧難當,唉,難道長成這樣也是我的錯。
中國朋友常喜歡問我:“真正的美國人究竟是什么樣子?”真把我給問蒙了。我發現,每當我自我介紹是美國人時,中國人的反應都是一致的:“你怎么是美國人,你明明是中國人嘛。”
到今年八月份,我在北京已經呆了六年了,可是發生在我身上的趣聞還在不斷地發生著。
(來源:加拿大魁北克信息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