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新聞周刊》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正如俄羅斯宇航員羅曼連科所說,“宇宙是一塊大磁石……你一旦去過,以后就總想再去”。
從“神五”到“神六”,中國的宇航人期待著向宇宙更深處邁進
“這是在‘神五’之后的自然繼續,但真的是向前的一步。”
2005年10月11日,中國載人航天工程指揮部負責人通報:“神舟六號”載人飛船將于10月12日上午發射,位于大漠深處的中國酒泉衛星發射中心,再度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
“與一人一天的‘神五’相比,‘神六’主要解決多人多天的航天飛行技術。”中國科學院空間科學與應用研究中心研究員潘厚任,10月10日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說。他指出,二者的另一個重要區別在于,“神五”航天員的活動范圍僅限于飛船返回艙,而且航天員幾乎是一直坐在航天椅上;而“神六”航天員除在返回艙活動外,要首次進入軌道艙生活和工作,開展空間科學實驗與應用項目的操作。
這位擔任過中國載人航天工程飛船應用系統副總指揮的專家向本刊介紹,從飛船的結構看,“神五”由軌道艙、返回艙、推進艙和附加段“三艙一段”組成,而“神六”取消了附加段。與“神五”相比,“神六”設計者對飛船做了100多處技術修改,涉及硬件改進130多臺,軟件改進近20個。
“‘神六’飛天將意味著,中國載人航天技術又向前邁出了重要一步。此后,中國的載人航天技術將逐漸進入發射空間實驗室以及建立長期空間站階段。到那時,宇宙飛船就變成太空擺渡船了。”潘厚任如是說。
從一人到兩人
2004年9月的一個黃昏,河北懷來天漠沙漠。一個半球狀巨大容器旁,兩個身著連體衣的人,用廢舊降落傘搭成了一個像窯洞一樣的掩體,隨后在附近搜集各種柴草,尋找水源,用匕首挖野菜、植物根,獵取可食用動物……
這是“英雄航天員大隊”悄然進行的一場野外生存實戰演練的真實圖景。解放軍總裝備部航天專家首次向外界披露了“神六”航天員的訓練情況。
這位專家稱,“神六”航天員的選拔可謂“過五關選六將”。
2005年1月為初選階段。目標是選出5組共10名航天員。這一階段的排序結果主要根據醫學檢查確定。5月進入復選階段。目標是優選6名航天員,組成3個固定的乘員組。該階段主要以心理測評結果和訓練成績排序。7月為定選階段,目標是對3個乘員組進行排序,健康狀況和心理相容性評價結果是重要依據。此后,6名航天員將進行為期兩個月的封閉訓練。9月進入確認階段,最后是動態調整階段。
繼“神五”航天員楊利偉成為公眾追捧的航天英雄后,候選“神六”的6名航天員一時成為目前輿論關注的焦點。其中“神五”首飛梯隊的航天員聶海勝、翟志剛分別率領的小組更是萬眾矚目。
據介紹,為提高航天員對失重環境的適應性,“神六”航天員開展了5天5夜頭低位臥床訓練,學習在頭低腳高條件下進食、飲水、清潔個人衛生以及收集垃圾,并演練在此條件下工作。
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的專家透露,“神六”航天員的訓練重點是“鐵人三項”。其中,超重耐力訓練在離心機上進行,最大負荷達到8個G——相當于在航天員胸部壓了8個成人的分量。另一項稱為前庭功能訓練,在滾輪、旋梯、彈性跳網、秋千、轉椅、旋轉屋上對航天員施加各種加速度和體位改變刺激,鍛煉航天員的平衡功能。還有一項訓練是血液重新分布訓練。在太空失重時,人體血液將會重新分配,血液會向頭部轉移。訓練時利用立位轉床不斷變換航天員體位,刺激肌體心血管系統對血液分布的調節能力,從而達到適應失重環境,減輕癥狀的目的。
在介紹航天員訓練情況時,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向外界公布了“神六”航天員具有的一種超能力——自動調節生物鐘。一個有趣的現象是,與地球表面不同,飛船在太空經歷一次日出和日落的周期長短不一,時間長短隨飛船飛行的軌道高度而變化。在離地面400公里的飛船里,一個晝夜僅為1.5小時。也就是說,地上1日,天上16天。5天時間里,航天員在太空中要經歷80個晝夜。而且,白天時間長,黑夜時間短,最長的黑夜僅37分鐘。與中國的一句俗語——天上方七日,人間已千年——剛好相反。
從一天到五天
“飛船飛行時間從1天延長到5天,表面看似變化不大,但航天員生活起居以及飛船安全著陸技術卻發生了一系列根本性變化。”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研究員朱毅麟接受新浪網采訪時說。
在飲食方面,航天員航天食品研究室主任白樹民介紹,楊利偉在“神五”上的21個小時中,僅食用了點心和咖啡,而且都是即時食品,不需加熱和加水。但在飛行119個小時的“神六”飛船上,航天員可以吃到熱食熱飲,食品種類也從“神五”的二三十種增加到四五十種。
來自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的資料稱,科學家花費了很大功夫給“神六”廁所設計了一個十分先進的除臭裝置。據說,當年美國在研制“阿波羅”飛船時,就沒有很好的解決廁所問題。而蘇聯“聯盟”號飛船的廁所設計得比較好——“阿波羅”飛船在與“聯盟”號飛船進行太空對接的時候,兩艘飛船剛剛對接成功,美國的航天員就紛紛跑到蘇聯“聯盟”號飛船里上廁所。這個細節使美國人很受刺激,后來美國斥巨資改造飛船的廁所。
據介紹,“神六”的兩名航天員分別是一名指揮長和一名操作手。在升空過程中,航天員穿著航天服,只能通過話筒與地面指揮控制人員對話,兩名航天員之間不能直接對話,每一個操作只能彼此用手勢交流。飛船成功入軌后,兩名航天員可脫下航天服,進行直接對話。其中一人進入軌道艙進行科學實驗,另一人堅守崗位,與地面指揮控制人員保持不間斷聯系。
飛行時間延長不僅帶來航天員生活方面的改變,也給確保飛船安全著陸提出了挑戰。“在太空飛行時間越長,天氣變化可能性越大。為確保安全,除內蒙古四子王旗的主著陸場外,基地還為‘神六’啟用了距發射場100多公里外的副著陸場。”潘厚任說,如飛船出現故障,天氣突變,甚至發生地震等自然災害,飛船就需要變更著陸地點。
據潘厚任說,事實上每款神州飛船的著陸場都不只一兩個,“神六”的著陸場一共有10個,根據國際空間法,有的設在公海,有的設在國外。與“神五”相比,“神六”的應急返回落區也做了調整,取消了一些地理條件較差的地區。
來自中國空間技術研究院的資料還顯示出,“神五”、“神六”救生點設置上的不同。“神六”飛行中共有160多次救生機會,相鄰救生點最大間隔不到2小時,比“神五”設計縮短了近一倍。
“事實上,科學家為‘神六’航天員留出了一定余量。”潘厚任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目前美國宇宙飛船的極限容量是10個人飛行1個月,但他們最多采取7個人飛行兩周的做法。“神六”的極限容量為3個人飛行7天,而此次“神六”采用了兩人飛行5天的計劃。因此,一旦出現問題推遲返航時間,“神六”航天員是有一定的余地的。
現居愛爾蘭都柏林的航空作家布萊恩·哈維是《中國航天項目》一書的作者,他在接受了本刊記者的電話采訪時,對“神六”評價說:“增加了一個宇航員,飛行時間也從一天到了五天,這是一個棘手的檢驗。這其中的意義我們如果同美國和俄羅斯早年進行的項目比較一下就知道了。美國1962年送一個宇航員上天,到1965年才送兩個宇航員上去,俄羅斯完成這個過程大概用了三年半的時間,而中國只用了兩年時間。可以說中國是跳躍著跨過了這個過程。”
芬蘭氣象研究所太空科學研究負責人瑞斯托·泊利恩(曾于2002-2005期間擔任歐洲宇航局科學委員會主席),在接受本刊采訪時對“神六”稱贊有加:“這是在‘神五’之后的自然繼續,但真的是向前的一步。
(來源:《中國新聞周刊》;李楊 馮亦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