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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譽為“溫州第一經(jīng)濟強市”的樂清，2003年全市國內(nèi)生產(chǎn)總值達到217.1億元，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3637元，農(nóng)村居民人均純收入6795元，全市于2003年宣布邁入小康社會。
按理說，這該是個人人盡享平安富裕的地方。“但在無限膨脹的私欲刺激之下，在謀求更大集團利益的過程中，少數(shù)富人鋌而走險，不惜花錢買人命。”中國問題學專家胡星斗在分析這些富人犯罪心里時一針見血地指出。
利益不均殺心起 富人鋌而走險
2003年春節(jié)，周祖豹在浙江老家為他的兩個兒子同時操辦婚事。正當周祖豹一家沉浸在歡樂中的時候，小鎮(zhèn)上有一輛銀灰色的外地牌照面包車在來回游蕩。這輛面包車并沒有引起村里人的注意，更沒有讓沉浸在歡樂中的周祖豹一家有絲毫察覺。
婚禮過后的第二天早上，周祖豹邁出家門，跨進了停放在家門口的寶馬車，準備讓大兒子開車帶自己去酒店結(jié)賬。就在這時，幾名歹徒從那輛神秘的面包車上沖了下來，手持殺豬刀朝周祖豹砍去。周祖豹頓時血流如注，癱倒在地。周家的喜事變成了喪事。
周祖豹是1993年開始在北京做毛皮生意的，經(jīng)過幾年打拼，他已經(jīng)成了身家上億的浙江富豪。周祖豹的慘死一時間引起了人們的各種猜測。正當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周祖豹的家人不禁想起了3年前周家的另一起命案。當年在北京，周祖豹的侄子周建波就在周祖豹的辦公室里慘遭殺害，而兇手至今沒有落網(wǎng)。這兩起命案到底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會不會是出自一人之手呢？溫州警方立即成立了專案組展開了調(diào)查。
首先，警方查出車牌號為陜AP2735的面包車車主叫李勃。據(jù)西安人李勃交待，他的車是借給了一個叫楊金富的人，而楊金富正是3年前殺死周祖豹侄子周建波的兇手，已經(jīng)被警方通緝。那么，楊金富是不是殺害周祖豹的兇手呢？經(jīng)過警方的周密部署，2003年3月，他們終于將躲藏在溫州郊區(qū)一間破廟里的楊金富和幾名同伙同時抓獲。經(jīng)連夜審訊，楊金富終于供認了自己的犯罪事實。
公安人員在調(diào)查中了解到，王偉堅、屠金安和被害人周祖豹早年就結(jié)下了仇怨。在1998年時，三人合伙在北京做輔料生意，當時周祖豹投入較多，占了大部分股份，而王偉堅和屠金安兩人共同投資190萬元，占小股份。由于在合作過程中與周祖豹產(chǎn)生了矛盾，王偉堅、屠金安堅決要退出股份，遭到了周祖豹的拒絕。三人在周祖豹辦公室里交涉時，周祖豹的兒子還叫來二三名打手將王偉堅、屠金安團團圍住……
就這樣，雙方積怨越來越深。起初，王偉堅他們也曾想過通過法律途徑把這筆投資款要回來，但是他們認為打官司又耗費精力又耗費財禮，他們耽擱不起。就在這時，一個特殊人物走進了王偉堅和屠金安的視線，他就是在北京靠打打殺殺混日子的黑道人物楊金富。別看楊金富長得不起眼，打架斗毆卻很有名氣。王偉堅和屠金安決定讓楊金富出面，把這190萬的投資款討回來。三方為此還簽訂了一個協(xié)議。王偉堅和屠金安把大紅門輔料市場的股份轉(zhuǎn)讓給了楊金富。
不久，楊金富拿著協(xié)議書帶著手下一幫人找到了周祖豹索要投資款。沒想到周祖豹并不吃這一套，多次把闖進市場的楊金富趕了出去。楊金富對此非常惱怒，繼續(xù)帶人拿著刀具、魚叉等兇器強行進駐市場，驅(qū)趕商戶。當他們最后闖到周祖豹辦公室的時候，卻沒有找到周祖豹，只遇到了他的侄子周建波。周建波在爭斗中當?shù)乇淮蛩馈Ｑ劭闯隽巳嗣瑮罱鸶惶映隽耸袌觯瑥拇藳]了蹤影。
而周祖豹在侄子遇害后不停地上告，要求警方抓獲兇手楊金富并找出幕后的指使人。很快，楊金富再受不了這種擔驚受怕、東躲西藏的日子了。2002年11月，他給屠金安打來了電話，說他想把周祖豹干掉，讓屠金安給他50萬元錢。屠金安馬上和王偉堅商量，二人覺得除掉周祖豹可以一了百了，于是他們決定讓楊金富快下手。
楊金富跑到了西安，以西安人李勃的名義購置了一輛小面包車，并網(wǎng)羅了幾名殺手，開始謀劃殺死周祖豹。2002年年底，他們打聽到周祖豹要回浙江老家為兒子舉辦婚禮，一伙人便悄悄開車摸回樂清。經(jīng)過十來天的蹲守，終于在周祖豹為兒子舉辦婚禮第二天，在光天化日之下殺害了周祖豹。
清除“眼中釘” 幾萬元搞定
據(jù)樂清市檢察院不完全統(tǒng)計，這些雇兇殺人案件涉及的雇兇者近50人，他們九成以上是個私企業(yè)主、富有的村委會主任或機關(guān)工作人員。直接實施犯罪行為的120余人則大多來自江西、湖北、四川等省份。
該院分析，被雇行兇者普遍文化程度較低，法律意識淡薄，且長期處于社會底層，生活一般比較困難，個別人還有仇視社會的心理，因而容易受金錢引誘，有的人甚至還以為生。也因為此，有些雇主原本只是想花幾萬元“教訓”一下“眼中釘”，但被雇者卻不計后果，下手殘忍，往往造成嚴重后果。
如在今年新一屆村委會選舉期間，當?shù)啬炒逡淮逦瘯魅魏蜻x人本想讓競爭對手在選舉期間受點傷躺進醫(yī)院，最后受雇者卻讓對方躺進了太平間。
盡管樂清市檢察機關(guān)沒有透露具體案情，但知情人士告訴記者，就在這個月月初，同省兄弟城市紹興也發(fā)生了這樣一個案子。紹興新昌縣原人大代表潘春紅(現(xiàn)已停止履行職責)因在村委會選舉時雇兇砍死對手，被紹興市檢察院提起公訴。
潘春紅原為紹興新昌縣新市場村村委主任兼書記、新昌縣第十三屆人大代表。今年年初，因行政區(qū)劃調(diào)整，新市場村和周邊的后謝村等合并為新市場行政村，并重新進行村委會選舉。潘春紅和原后謝村村委會主任盛某因競選產(chǎn)生矛盾。
為贏取選舉，潘春紅指使外甥楊江等人壓制盛某。4月15日，楊江糾集了約20人，在潘春紅處好吃好喝后，受潘春紅的指使持刀前往后謝村“教訓”盛某。面對挑釁，盛某保持了克制，雙方未發(fā)生大的沖突。未料楊江等人在返回途中偶遇盛某之弟，遂將其毆打了一頓。隨后聞訊趕來的盛某和后謝村村民與楊江一伙人發(fā)生了沖突，楊江等人手持刀棍對盛某等村民進行砍殺。最終，盛某因多種銳器外力作用致右肺貫通、軀體多處創(chuàng)口導致失血性休克而死亡。另有3人在砍打中受傷，其中1人重傷。案發(fā)后，當?shù)毓膊块T迅速抓獲了潘春紅等人。
紹興市人民檢察院則在近日以涉嫌故意傷害罪、尋釁滋事罪、窩藏罪，對組織、策劃和參與此次事件的潘春紅等15名案犯提起了公訴。
雇兇殺人也是恐怖主義
浙江溫州之所以會較多出現(xiàn)這類現(xiàn)象，首先是私營經(jīng)濟發(fā)達，產(chǎn)生大量的摩擦、紛爭。而沿海一帶自古就存在很強的商業(yè)文化，在沒有形成好的市場經(jīng)濟道德的氛圍情況下，這些地區(qū)形成了一種大家向“錢”看的觀念，唯利是圖。其次因為雇兇殺人有很強的隱蔽性，涉及到有錢有權(quán)的人，很難進行調(diào)查。再者，某些地區(qū)存在很強的黑勢力，這些黑勢力很容易被財富利用，鋌而走險。
這種現(xiàn)象的根源在于人類社會從古至今就存在一個“誰強就誰對”的潛規(guī)則。舊時代，在一定程度上，公開的法律不起作用，打官司費用高，而且在有理無關(guān)系、無官員說話的情況下，一些官司不是有理就能贏。于是會出現(xiàn)一些俠客、刺客，來用暴力手段、恐怖手段去解決一些問題。這些不公開的暴力手段延伸到現(xiàn)代社會就是雇兇殺人、恐怖主義。
在計劃經(jīng)濟的年代，人們經(jīng)濟水平普遍比較低，雇兇殺人案很少出現(xiàn)。但改革開放以后，一部分人經(jīng)濟水平提高，富裕起來。有些人在自己的利益與別人發(fā)生沖突時會以金錢誘使他人為其殺人。一方面，富人群眾在財富增長的同時，并未接受到與其財富增長相適應(yīng)的文化熏陶，出于對物質(zhì)利益、經(jīng)濟利益的追求，他們的行為比以往任何時期更有可能背離原先的文化價值標準，而他們先天性的法律意識淡薄、市場及利益之爭中衍生出的好勇斗狠心理以及金錢支配一切的幻覺，最終促使他們甘冒風險雇兇殺人。另一方面，被雇殺人者同樣是出于文化滯后的影響，苦于長期處于社會底層、生活困難等現(xiàn)實難題而得不到排解，往往產(chǎn)生仇視社會的心理；而因為文化程度較低、法律意識匱乏，他們更容易受到金錢引誘，甚至以此為生，這正是被雇者“市場”存在的主因。
(文／徐盛楠 周益 摘自《周末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