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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訓傳》或許終有一天會像賀歲片一樣成為大眾選擇的一種娛樂
這場電影的確特殊。似乎不需要對這部影片多作介紹,觀眾都已了然于心。銀幕上剛剛打出“昆侖”二字,臺下便有好些相機悄悄地按下快門。
沉重已然消散?
反映清朝末年乞丐出身的武訓辦教育的歷史傳記片《武訓傳》,被公認為新中國禁片史的開端。所以,即使這只是一場半公開的內部放映,但還是有好幾百名觀眾能夠親眼目睹這部被法封幾十年之久的著名禁片。
歷史那沉重、嚴酷的一頁,分明已經在大多數人心中消散。雖然史料仍然記載著1951年5月20日《人民日報》發表的那篇由毛主席親自撰寫的社論——“像武訓那樣的人,處在清朝末年中國人民反對外國侵略者和反對國內的反動封建統治者的偉大斗爭的時代,根本不去觸動封建經濟基礎及其上層建筑的一根毫毛,反而狂熱地宣傳封建文化,并為了取得自己所沒有的宣傳封建文化的地位,就對反動的封建統治者竭盡奴顏婢膝的能事,這種丑惡的行為,難道是我們所應當歌頌的嗎?向著人民群眾歌頌這種丑惡的行為,甚至打出‘為人民服務’的革命旗號來歌頌,甚至用革命的農民斗爭的失敗作為反襯來歌頌,這難道是我們所能容忍的嗎?承認或者容忍這種歌頌,就是承認或者容忍污蔑農民革命斗爭,污蔑中國歷史,污蔑中國民族的反動宣傳,就是把反動宣傳認為正當的宣傳。”
“反動宣傳”四個字,當年曾如旱地驚雷般讓整個文化界大驚失色,人人自危。在批判運動開始后的一年多時間內,電影創作一片蕭條。
如今,臺下的中年觀眾們大多沒有親歷過當年那場政治運動,因而能夠懷著輕松的心態來欣賞趙丹的出色演技,并在武訓挨打受騙時流下同情的眼淚。
“不再是電影”
上海電影制片廠辦公室主任湯新華說,在放映《武訓傳》之前,他們特地向國家廣電總局電影局提交了申請。由于這是一場為紀念趙丹而舉辦的純學術性質的內部放映活動,申請很順利地得到了批準。
在接受《瞭望東方周刊》采訪時,上海戲劇學院教授倪震、上影集團副總裁汪天云等專家都一致表示,這部電影在目前的社會環境下放映,應該沒有什么障礙。但從11月16日的放映活動看來,《武訓傳》在今日似乎仍舊是一個比較禁忌的話題。
“現在概念比較模糊。當年的批判現在已經否定了,但也沒有很明確地正式宣布可以放。”汪天云說。
其實,從“文革”結束時開始,細心的人們就陸續留意到了《武訓傳》得到平反的消息。比如胡喬木在1985年發表的那段著名的演說:“我可以負責任地說明,當時這種批判是非常片面,極端和粗暴的。因此,這一批判不但不能認為完全正確,甚至也不能說它基本正確。”
對此,華東師范大學傳播學院院長王曉玉教授認為,“《武訓傳》已經不再是電影。它從電影藝術的范疇中脫出來了。現在提起它,人們想起的不是電影,而是運動。”
學者們一致認為,《武訓傳》對于中國電影界影響久遠,為衡量電影創作立下了標桿。王曉玉說:“從批判《武訓傳》開始,新中國的電影自此立下了標桿:首先,電影必須是政治的宣傳工具;第二,電影人必須是馬列主義者;第三,電影藝術是上層建筑、意識形態,它從藝術上就脫出來了。”
倪震表示,現在的社會已經完全不能與當時相提并論。隨著社會的進步,《武訓傳》或許終有一天會像賀歲片一樣成為大眾選擇的一種娛樂。
(文/孫軼瑋 摘自《瞭望東方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