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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奧斯卡五位“最佳導演”候選人都沒有中規(guī)中矩辦事,而是冒險挑戰(zhàn)了那些敏感的、極具爭議的題材
他們帶來了本年度最感人、最引人關(guān)注的電影,近日,他們在一個圓桌旁展開對話,暢談他們的激情和憂慮、他們對政治的看法以及令他們潸然淚下的經(jīng)典電影。他們,就是今年奧斯卡五大“最佳導演”候選人。
李安(《斷背山》)。史蒂文·斯皮爾伯格(《慕尼黑》)。喬治·克魯尼(《晚安,好運》)。伯納特·米勒(《卡波特》)。保羅·哈吉斯(《撞車》),這五位候選人都沒有中規(guī)中矩辦事,而是冒險挑戰(zhàn)了那些敏感的、極具爭議的題材。影評人經(jīng)常抱怨:現(xiàn)代電影一味迎合大眾的審美趣味,有深度的影片幾乎絕跡,而這五位導演以他們的作品否定了這種判斷。在這場愉快的對話中,五位導演就同樣的問題無所禁忌,暢所欲言,如同他們的影片一樣。
《斷背山》斗爭了八年
問題一:你們的電影涉及種族主義、恐怖主義、同性戀、政府壓力與新聞工作者的職業(yè)道德等。這讓人們感覺回到了上個世紀70年代。
喬治·克魯尼:對我們不滿的人說我們在把這個社會引向某處,但我們大體上是在反映、思索當今的社會。我們影片中涉及的事件是兩年前的社會熱點。
李安:雖然看上去今年文化界已經(jīng)趕上了社會現(xiàn)實發(fā)展的腳步,但這背后是一場持久戰(zhàn)。《斷背山》是在斗爭了八年之后才得以拍攝的。
史蒂文·斯皮爾伯格:《慕尼黑》斗爭了六年。
李安:所以就好像是冥冥中注定似的。看似是我們計劃好的,但實際上不是。
問題二:今年的這五部電影,大多數(shù)是想要激起強烈反響嗎?
哈吉斯:對于一個電影制作者來說,最糟糕的事情就是觀眾走出電影院后說:這電影不錯。你得讓觀眾在看完電影后能夠爭論起來。當你看完《晚安,好運》后,你就會想去和朋友喝咖啡,討論這部電影。我們這些電影都是會引起觀眾思考和爭論的電影,它們都提出了一些有意義的問題。
斯皮爾伯格:我感覺從小布什總統(tǒng)第二任期開始,電影制作者更加積極了,他們試圖表明自己的獨立性和各自的立場。沒有人能夠真正代表我們,所以我們就要表達我們的感情和觀點,我們在試圖反擊。
問題三:小布什總統(tǒng)為電影業(yè)做了貢獻?
斯皮爾伯格:我想不單單是布什,而是整個新保守主義趨勢。
克魯尼:社會處于分裂狀態(tài),我不想說:“你們應該這樣。”但我想至少應該有一個公開的討論,而不是把提出問題當作不愛國的表現(xiàn)。史蒂文,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各種批評包圍了吧?
斯皮爾伯格:(笑)我現(xiàn)在紅得不得了。
斯皮爾伯格看《小鹿斑比》
問題四:《斷背山》還沒有面臨右派太多抗議,你們會不會感到意外?
李安:我沒想到他們會保持謹慎的沉默,這樣一來,他們沒能幫我做宣傳。
斯皮爾伯格:我能不能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批評我的那些人?我覺得《斷背山》和《卡波特》在風格上很相似。
米勒:我研究了李安的電影。
克魯尼:還偷學了幾招。 (笑)
斯皮爾伯格:《斷背山》讓觀眾仿佛被施了魔法,因為影像的節(jié)奏控制得很好,它沒有急于把觀眾帶向哪里,而是一步步走,注意每一個細節(jié),影片的節(jié)奏非常有美感。
李安:當影片里的故事發(fā)展到比較平靜的地方時,觀眾通常都是不平靜的。《卡波特》中最具震撼力的時刻是影片即將結(jié)束時——卡波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觀眾卻心潮澎湃。
問題五:你們今年的影片讓觀眾落了淚,你們自己經(jīng)常在看電影時落淚嗎?
克魯尼:當《蝙蝠俠與羅賓》首次公映時我哭了,而且哭了一星期。
米勒:當看到有人行善時我會落淚。像《辛德勒的名單》結(jié)尾處,幸存者送給辛德勒戒指時。那樣的東西會打動我。
李安:對我來說,這越來越難了。好像我剝奪了自己的這種權(quán)利。小時候,我經(jīng)常在看電影時哭得很厲害,以至于整個一排的觀眾都不哭了,都看著我。讓我哭得最多的是《偷自行車的人》。每次我看這部電影時都感到它很殘酷。尤其影片的結(jié)尾,我現(xiàn)在還沒看到那里就開始哭了。現(xiàn)在我會因為看到很好的電影而落淚。
哈吉斯:《第凡內(nèi)早餐》這樣的片子能打動我。
克魯尼:《靈犬萊西》。
斯皮爾伯格:《小鹿斑比》。我小時候經(jīng)常會在半夜醒來,然后去看看我父母,以確認他們還活著。
李安:我不會自我懷疑
問題六:你們選擇電影事業(yè)是否因為受到某一部電影的啟發(fā)?
米勒:我喜歡無聲電影。讓我對拍電影產(chǎn)生興趣的片子是尼古拉斯·羅依格的《旅程》,那時我15歲。
克魯尼:我記得曾在電視上看到《核子戰(zhàn)爭》,三天后又看到《奇愛博士》。讓我嚇破膽,又讓我大笑。很難說哪一部電影啟發(fā)我選擇了拍電影,我趕上了電影業(yè)的一個偉大時代:盧曼特、帕庫拉,(轉(zhuǎn)向斯皮爾伯格)你。
斯皮爾伯格:我還是個小孩的時候就拍了一個8mm的電影。但當我看了《阿拉伯的勞倫斯》后,我決定把這個愛好當作我的事業(yè)。
哈吉斯:許多作品都讓我著迷于電影,從希區(qū)柯克到讓·呂克·戈達爾。但真正征服我的是科斯塔·加夫拉斯的作品,像《大風暴》、《戒嚴令》。
李安:我一直夢想拍電影,但在我拍出第一部作品之前,那一直是我心里的秘密。
斯皮爾伯格:你一直沒有說出來?
李安:沒有,我總覺得不好意思,因為我的父親不贊成,對電影的喜愛對我來說是壓抑在心底的。《處女泉》這部電影對我影響很大,讓我覺得無法離開電影,改變了我對生活的看法。我一直希望我能拍出一部那樣的電影。
問題七:如果你們的電影既不叫好也不叫座,你們會不會產(chǎn)生自我懷疑?
李安:不會。
斯皮爾伯格:從來不會。
米勒:《卡波特》公映之前,我一個人最后把它看了一遍。我說:“無論如何,在此之后我不會改變自己對這部片子的評價了。”不過我現(xiàn)在覺得它比我當時感覺得要好得多。(笑)
斯皮爾伯格:我很喜歡聽你們談話,因為我真的很嫉妒你們?nèi)齻(米勒、克魯尼、哈吉斯)。我仍記得當自己的電影第一次展現(xiàn)在全世界喜愛你作品的人們面前時的那種感覺。每個人都對你們今后的作品充滿期待。
克魯尼:噢,不,一切都結(jié)束了。
(來源:國際先驅(qū)導報,孫昭鉞/編譯自美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