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移民改革不會有進展,參、眾兩院在移民問題上沒法達成一致,”美國人口遷移研究中心(Center for Migration Studies)主任約瑟夫·夏米(Joseph Chamie)告訴《華盛頓觀察》周刊說,“今年是國會選舉年,移民問題太敏感,移民改革只有推延,而推延是兩黨國會議員都能接受的結果。”
美國參議院司法委員會在2006年3月27日通過了一項移民議案,該議案將在3月28日提交參議院進行為期約10天的辯論。與眾議院去年12月通過的議案相比,參議院司法委員會此次對非法移民的態度較為溫和,也更接近白宮的立場。比如,參議院議案中包括客籍工人計劃,給非法移民提供成為美國公民的機會,而眾議院的法案絲毫不提客籍工人計劃;非法入境和逾期不歸在眾議院的法案中被定為重罪,而在參議院的議案中只是民事違法行為;與眾議院法案相比,參議院的議案沒有在邊界建立圍墻的極端舉措。在移民問題上的僵局,不僅凸顯了同為共和黨控制的參、眾議院內部的不同立場,更揭示了美國一般民眾、社會精英、商業團體、甚至教會在利益和價值觀上日益明顯的裂痕。
“參、眾兩院議案的巨大區別體現了共和黨在移民問題上的分歧,”位于華盛頓的移民政策研究所(Migration Policy Institute)的高級研究員德博拉·邁爾斯(Debora Myers)告訴《華盛頓觀察》周刊說。她也認為今年通過支持移民的法案的可能性很小。
移民問題:尖銳的對立
“要了解移民問題為什么爭議這么大,關鍵要看誰受益,誰遭損,”夏米解釋到,“廉價的非法移民讓美國業主受益,一般美國工人吃虧。”
位于華盛頓的獨立智庫移民研究中心(Center for Immigration Studies)研究項目負責人斯蒂芬·卡馬羅塔(Steven Camarota)對此作了進一步的解釋,“作為世界上唯一的超級大國,美國為什么連自己的邊界都防不住呢?這不是能力問題,而是政府成心不嚴格執法。白宮和參議院代表的是美國商界的利益,而眾議院代表的是普通民眾的利益,”卡馬羅塔告訴《華盛頓觀察》周刊說,這也解釋了為什么非法移民沒有投票權,但他們的利益卻在國會有眾多的維護者。
引進非法移民,一方面為美國的業主提供了廉價的勞動力;另一方面,廉價的勞動力的增加也進一步降低了勞動力價格,讓美國工人的平均工資水平無法提高,卡馬羅塔指出。
據人口遷移研究中心的研究顯示,美國現有非法移民1200萬,其中墨西哥人占620萬,其它拉美國家的移民為250萬。非法移民中,有一半的人都沒有高中畢業文憑,他們在制造業的就業比例占20%,在飲食娛樂業占16%,在建筑業占13%,此外還有11%從事管理和專業技術工作,從事農業的只有4%。
在如何對待移民和非法移民的問題上,美國社會各界存在一條幾乎不可逾越的鴻溝。夏米提供了這樣的數據:2002年芝加哥外交委員會的調查表明,70%的美國人認為減少非法移民是非常重要的外交任務;但在美國商業、媒體、宗教、大學、國會和政府高層人員中,只有22%的人持這種看法。同時,2005年8月的調查表明,三分之二的美國人反對允許非法移民參加的客籍工人政策。共和黨人中反對這一政策的人數占68%,民主黨為59%。
即使是美國的宗教界人士,在移民問題上的區別也非常大。
“在移民問題上,教會與美國公眾一樣,內部意見分歧非常大,”佩尤宗教和公共生活論壇(Pew Forum for Religion and Public Life)主任路易斯·盧格(Luis E. Lugo)告訴《華盛頓觀察》周刊說。
2005年佩尤宗教和公共生活論壇的調查表明,美國有40%的白人福音派教徒、44%的非拉丁裔天主教教徒認為,外來移民勤奮工作,為美國作出了貢獻;然而,49%的白人福音派教徒、44%的非拉丁裔天主教教徒徒認為,移民同美國工人搶飯碗、住房和福利,是美國的包袱。
洛杉磯紅衣主教羅杰·馬候尼(Cardinal Roger Mahony)于2006年3月22日在《紐約時報》上發表文章,呼吁教徒和教會人士拒絕執行反移民的眾議院的移民法案。該法案其中有一條規定,那些向非法移民提供人道援助的慈善機構,包括教會,將受到刑事處罰。
“教會對非法移民的同情和關心,對社會公正的關注,不應該受到懲罰,”普林斯頓大學人口研究所從事宗教和移民研究的瑪格瑞塔·穆尼(Margarita Mooney)博士告訴《華盛頓觀察》周刊說,“參議院的議案不該像眾議院的議案那樣,將教會與那些人口走私者一視同仁。”
穆尼對天主教會的立場表示支持,她認為馬候尼主教的行動有助于在移民問題上的文明對話,是美國基層民主的體現。夏米則認為,教會與政府不同,它們是從全球視角來看待移民問題,而非一個國家的邊界安全,因此態度比較超脫;再加上許多非法移民本身就是天主教徒,也使得教會在移民問題上相對積極。
美歐有不同的移民苦惱
“移民問題浮出水面,讓大眾進行討論,并不是壞事,”夏米認為,美國的移民問題并不是看起來的那么糟糕,也不會造成美國各階層的嚴重分裂。
他比照歐洲的經驗,對美國的移民特點進行了評價:美國的移民問題是表面化的法律問題,而歐洲的是文化問題,與美國相比,歐洲的移民許多來自非洲和中東,與歐洲文化和宗教的差異較大,很難相融。此外,歐洲國家在處理移民上經驗不多。歐洲現在還沒有開始處理非法移民帶來的種種問題,是因為那里的移民問題隱藏得更深。
“相反,美國是移民國家,經濟非常有活力,移民后代發展的機會非常好;來自拉美的移民,其文化和宗教與美國本土頗為相似,更容易融入美國社會。在歐洲,人們看到外國面孔的人時,問的第一個問題是,‘你是從什么地方來的?’;但在美國,通常的問題是,‘你的職業是什么?’”夏米對比道。他曾擔任聯合國經濟及社會事務部人口司(Population Division of the U.N. Department of Economic and Social Affairs)司長十多年,今年剛加入位于紐約的人口遷移研究中心,同時,他還是《國際遷移評論》(International Migration Review)的總編。
美國要大赦非法移民?
夏米指出,對付非法移民的問題上,美國有四種選擇:一是大赦,二是遣返,三是實施客籍工人規定,給他們提供成為美國公民的機會;四是維持現狀。
“從長期來看,我認為美國會大赦那些非法移民。”他預言說。
對移民改革的最終結果,其他幾位專家并沒有夏米那么直接了當,但對眾議院的異常苛刻都持保留態度。
普林斯頓大學的穆尼認為,即便以眾議院移民法案為藍本的法案最終交到白宮,布什也不會簽字。邁爾斯則說,參議院的議案更現實理性,因為它考慮到美國需要引進更多的外籍工人,承認靠加強邊界檢查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非法移民問題的。
但邁爾斯還特別指明,客籍工人計劃不是變相的大赦。“非法移民成為客籍工人,再成為合法永久居民,整個過程需要11年,同時美國要求他們報稅,并通過有關美國文化的考試,因此,這與大赦不能混為一談。”
(粟德金,《華盛頓觀察》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