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日前發出通知,要求規范普通高中建設行為,興辦節約型學校。
據我了解,近年來,盲目攀比,強調高標準甚至超標準的教學設施和校園環境的思想,在很多中學校長以及各地教育行政主管部門領導的頭腦中,占據了主導地位。大批擴建、新建與改建項目紛紛上馬,奇怪的是,所需建設資金中大部分與國家財政投資無關,主要來源于銀行貸款和學校自籌,可想而知的結果是,這些投資總是要千方百計地轉移到學生身上。
這一點,筆者有著親身體會。在過去的幾年中,我有幸參加了一所重點大學的高考招生咨詢工作,在若干省份的幾十所高中里走了走。總的感覺是,現在的一些中學,所提供的硬件設施,絕不比一般的大學差。有些重點高中,其校園的建筑面貌,現代化的設備,以及占用土地的規模,甚至超過了一些一般本科院校。
印象最深的是在一個經濟并不發達的內陸地區,有一所省重點中學,這所中學一直以教學質量突出、高升學率而在教育界和市民心中享有較高聲譽。作為一所完全中學,原來的規模和我們常見的一般中學并沒有多少差別。然而,近年來,據說是為了有效利用優秀師資,實現教育資源的優化整合,這所學校開始了快速擴張。實行了幾大舉措:一是圈地,土地面積迅速擴張數倍;二是大興土木,新校園的建設項目大舉上馬。去年投入使用的新校區,若非我親眼一見,無論如何也不會想象到這個氣勢恢弘的校園竟然會是個中學。
據了解,整個改制和新建的投入資金竟達到了數千萬元。如此巨資從何而來?據說,除了民間商業性贊助和部分政府撥款外,大部分還是走的“以教養教”的老路子:方法一,徹底甩掉義務教育的“包袱”,通過民辦化從形式上把初中部分離出去,并進行擴招,教師還是原班人馬,而學生的數量翻了番。
這一招的直接好處是可以名正言順地在義務教育的初中實行收費。方法二,高中招生也分為“計劃內”和“計劃外”,以中考的分數線來決定繳納費用的多少,最多的需要數萬元。有歷史上良好的聲譽保障,老百姓惟有爭先恐后,慷慨解囊,坊間甚至有炒賣該校學位的傳聞。該校通過如此擴張,極大地改善了財政狀況,又攬聚了這個人口不到40萬的中等城市的大部分優秀學生資源。
校領導為營造了一個如此“多贏”的教育局面常常喜不自勝。
對于這個“多贏”的局面的判斷是否真的如此樂觀,顯然很多人持有保留意見。像上述個案中的中學,它憑據的不過是:壟斷條件下的優秀師資與當地政府的政策性傾斜,要人有人,要地有地,要項目給審批。對此,老百姓出于子女智力投資的考慮,傾囊以盡地積極配合,尚且還有點“再窮不能窮教育”的粗糙的理性閃光,可有些聲譽不佳,教育教學問題成堆的中學也在不遺余力地效仿,難道“人民的教育人民辦”等于徹底地“人民的教育人民幣辦”?
教育部的通知,明確要求防止豪華建校之風蔓延,要求普通高中學校不得自行貸款新建、改建和擴建學校。
應對的正是這樣一種變質的教育發展之路。在目前的教育擴張,尤其是中學教育的非理性擴張的喧囂之下,教育部的通知顯示出一種可貴的冷靜。當然,除了教育部的一紙禁令,審計等相關部門也應切實行動起來,不能把從老百姓口袋里直接或間接掏出的錢花得不明不白,甚至理直氣壯。
當然,在條件具備的情況下,為了使得中學的優質資源為更多的受教育者所享有,適度擴張、理性發展是完全可行的。“再窮不能窮教育”的口號,反映了國家和社會對不斷加大教育投入的普遍共識。但是,從公民的平等權利出發,教育公平的理念顯然更應優先。
【來源:新京報;作者:李隼(中國社科院哲學所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