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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吳仕逵
富人慷慨捐贈有避稅的因素,也有基督教對捐贈的鼓勵,還有某種做富人的規矩和傳統。
企業家一生擁有無盡的話語權,對員工,對股東,對公眾,遺囑是他們最后的聲音。
雖然趕不上嬰兒呱呱墜地的哭聲,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記錄下來的遺囑,不容背叛。
善始不如善終,立遺囑固然是一種幸福,而猝死的企業家也并不虧本。因為,真正的遺囑是生前的所作所為,文字的遺囑只是精華版而已。它涉及到財產、權力、子女、葬禮、器官等敏感問題。
記賬的遺囑
卡內基早年是個抓錢手,晚年是個散財家,主要的任務就是捐錢,到死也沒有捐完。對于剩余的2500萬美元,卡內基把其中2000萬美元交給卡內基公司,又拿出400萬美元用于成員擴大之后的私人養老金項目。其中,前總統塔夫托每年可以領取一萬美元,格羅弗·克利夫蘭夫人和西奧多·羅斯福夫人各自可以領取5000美元,約翰·莫利可以領取一萬美元。
下層也有顧眷。斯基博地產上的獵場看守人、護林人和佃農,卡內基家中的男管家喬治·歐文、女管家尼科爾夫人、護士南妮·洛克比以及最年長的仆人瑪吉·安德森,也都是這筆饋贈的受惠者。最后的100萬美元分贈給各個教育機構,匹茲堡大學、史蒂文斯學院和圣安德魯斯學會各自獲得20萬美元。
考慮及其周全,和葛朗臺完全不同。卡內基從小就開始記賬,記賬使他成為了世界首富。遺囑是他的最后一本賬簿,充滿了救世的情懷,他說,他是上帝財產的管理人,在巨富中死去是一種恥辱。
而1992年去世的山姆·沃爾頓似乎不是替上帝管財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根據他的遺囑,沃爾頓家族的5位繼承人平分了家產,個個都是排名前十位的富豪。美國三角出版公司總裁沃爾特·休伯特·安嫩伯格立遺囑捐贈財產后解釋說,他的家人已經生活得很好了,而“財富不應該集中在少數人手里”。
山姆·沃爾頓生前不是卡內基,死的時候自然也不是。
惹麻煩的遺囑
伊斯曼終身未婚,他說如果他不把遺產留給后代,他們會恨他;如果留給后代,世上就多了幾個紈绔子弟。1932年3月14日,伊斯曼邀請了一批朋友到他家,見證他的遺囑改動。儀式之后,他把朋友們送走,回到書房,關上了房門。
然后,只聽見一聲槍響,仆人們發現他倒在血泊中,旁邊是一紙自殺留言:“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何必再等待死亡?”那年,他78歲。自殺前,他留下遺囑,死后他的家歸羅切斯特大學校長居住。從1932—1947年,羅大校長住在這里。可是維持偌大的家,開銷實在太大了,伊斯曼可以承受,大學校長卻負擔不起。到了1947年,校長把這份遺產轉讓給了州政府。兩年后,伊斯曼的家對公眾開放,成為博物館。
和伊斯曼的粗心相反,本田宗一郎1991年8月5日與世長辭。生前,他就立下遺囑:“我死之后,請不要為我舉行社葬,因為死者與現世無關。倘若由于舉行社葬而使交通受阻,那么作為從事汽車工業的我是不能忍受的。”體現了東方人的細膩。
明智的企業家似乎是少數。亨利·福特的兒子本森剛剛去世,他的兒子,年滿30歲的小本森因為對父親的遺囑不滿,就勾結外人想通過在法庭上詆毀自己的父親,污蔑自己的家族來尋求法庭撤消本森的遺囑。小本森的行為完全背叛了福特家族,本森的妻子伊迪立刻宣布與小本森脫離母子關系,這標志福特家族的公開分裂。
遺囑不能制止家族的分裂。據報道,默多克修改了以前的遺囑,鄧文迪成了默多克死后將實際控制新聞集團的人。既然是改來的遺囑,會不會還改過去?事態的發展在考驗鄧文迪把握變數的能力。
杜邦32歲那年,堂叔猶仁總裁突然死于肺炎,沒留下遺囑,董事會決定賣掉公司。全部家當如果賣掉,值1200萬美元。各人拿分得的錢去存銀行,利息低得可憐。不如把它按2000萬美元抵押給家族的某個人,這個人按銀行的利息付給各位股東。大家紛紛同意。可是,誰愿意做這個冤大頭呢?杜邦。一代軍火大王誕生了。
即使留下遺囑,但明確規定繼承人不是杜邦,奈何?
教子的遺囑
日本首富堤義明的父親的遺囑是:“我死后10年內不要投資任何新的不動產。”堤義明果然隱忍了10年。10年之后,堤義明出手了。結果“西武”成為與新日本鋼鐵公司、三菱重工業集團并列的日本三大企業組織。索尼的創始人盛田昭夫曾感嘆“既生瑜,何生亮,我的最大不幸,就是與堤義明生于同時代”。
樹大招風,現在堤義明身纏是非,是不是有違父親遺囑的緣故?
J·P·摩根英雄蓋世,曾兩次挽救美國經濟。他的遺囑的開頭清楚地寫著福音教會的一個信條:人的努力是無法獲得罪孽的救贖的,惟有基督在十字架上被釘而死才能使人們獲得拯救——這是摩根一生所堅持的信仰。“我把我的靈魂交在我的救主手中。”他在遺囑中寫道:“我相信基督珍貴的血能夠贖回并洗凈我的一切罪惡,他將把我的靈魂潔凈地帶到天父的寶座前;我將懇求我的孩子,無論是多么困苦,也無論個人的犧牲多大,都要保持并維護這個信條,耶穌基督用他珍貴的血已經徹底洗凈我們的罪惡,直到永遠。”
哲學家的遺囑也沒有這樣多的哲理,摩根一生經營的似乎不是財富,而是信仰。
無私的遺囑
一期《福布斯》的封面上,事業有成的父親正將裝滿鐵鋸、扳手、錘子的工具箱交給他的小女兒,孩子舉起雙手接過木箱——顯然,這是典型的美國式的繼承。
家庭用品公司董事會主席伯納德·馬庫斯認同“遺產即負擔”的說法,打算把全部家當8.5億美元留給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基金會;64歲的可口可樂公司主席羅伯托·古祖塔也表示要將他的大部分遺產捐給慈善機構。
一起約好似的,按照蓋茨的遺囑,除了給3個孩子每人留下了1000萬美元和價值1億美元的家族住宅外,其余98%的財產,將全部留于以他和他妻子的名字命名的基金會;沃倫·巴菲特的遺囑,也將總值約305億美元的個人財產的99%捐給慈善事業。
據統計資料顯示,美國1998年的慈善捐贈,已經占到該國國內生產總值的2.17%,居世界首位。而其中,80%來自個人捐贈,亦為世界之首。富人慷慨捐贈有避稅的因素,也有基督教對捐贈的鼓勵,還有某種做富人的規矩和傳統。
惠普公司的發起人之一戴維·帕卡德,他的遺囑清楚地表明身前所掙的絕大部分金錢將捐獻給社會,目前已捐出的金額超過50億美元。較早的還有瑞典的諾貝爾。1895年11月29日,他在巴黎寫下遺囑:“我將920萬美元遺產及利息,于我死后,每年分贈給世界上對物理學、化學、醫學、文學和和平事業有偉大貢獻與成就的人們。”此份遺囑激勵了偉大的人物,因此而成為最偉大的遺囑。
(摘自《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