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漣源市人民法院原副院長譚世斌,2001年在漣源市人民法院副院長任上,因被司法機關認定為當時湖南最大黑社會團伙案的“黑保護傘”,遭錯誤關押292天。此后無罪釋放,沉冤得雪,但譚世斌卻沒能回到原來的崗位,而是去漣源市委辦公室當了副主任。但目前,在網絡搜索引擎上輸入“譚世斌”三個字,依然會有關于其“黑社會保護傘”的檢索結果出現。而冤案是怎樣釀成的、對冤案該采取什么補救措施等問題,引發了人們普遍的關注。
因拍賣糾紛陷入萬劫不復
譚世斌的命運是在他的第三個本命年被改變的。2001年4月19日,由公安部、最高人民檢察院、最高人民法院和湖南省委、省政府督辦的“三湘第一涉黑大案”(又稱“4·19大案”)在湖南漣源市(縣級)偵破。2002年9月16日,該案在湖南婁底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57名涉黑涉惡犯罪成員被控有罪。“這是湖南省迄今為止最大的一起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案,創下了全國審判史上一次性出庭人數之最。一時震驚湖南乃至全國。”一位參與案件報道的湖南當地記者回憶說。
“鑒于本案惡劣的社會影響,案發后的一次會議上,原漣源市政法委書記、公安局局長、檢察院檢察長、法院院長等4人被宣布就地免職。”據時任漣源市委一位副書記介紹:“一時間,漣源官場人人自危,風聲鶴唳。”該次會議上還通報了時任漣源市人民法院副院長的譚世斌被控為該團伙的“黑保護傘”接受調查的消息。譚世斌說:“我被立案調查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團伙中的劉小平是我的遠房親戚。‘4·19大案’前的一個案子把我和他扯到了一起。”
據悉,2000年4月,漣源市人民法院發布公告,對破產的漣源市縐紋紙廠固定資產進行整體公開拍賣。劉小平等5人分別如數交付了200元報名費和5萬元定金后,取得了拍賣資格。此后,由于縐紋紙廠隱匿財產等原因,法院不得不中止拍賣。考慮到原來已經購買該廠門面經營戶的利益,同年10月,法院再次發布公告,將整體拍賣變為分開拍賣。
這一決定激起了競拍者的反感。法院做通了其他競拍者的工作,劉小平則堅持要求按公告要求辦事。法院黨組研究決定,讓分管經濟審判工作的譚世斌主持該項調解工作,該院一位時任副院長向記者證實:“譚世斌本人起碼請辭過4次,堅決要求回避。”但是法院院長沒有答應他的回避要求。譚世斌只好找劉小平做工作,此后,劉的態度有所松動。
2001年3月7日,譚世斌再次召集本法院經濟庭庭長和破產清算組負責人和劉小平一起協調未果。譚便提出賠償5萬元給劉小平算了,拖下去是個麻煩,耽誤了拍賣。他把這個想法報告給出差的院長,得到了院長同意。至此,拍賣糾紛告一段落。但正是這起拍賣糾紛,幾乎將譚世斌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被羈押292天后取保候審
2001年4月,以湖南漣源市農村信用聯社副主任譚和平以及劉小平等為首的“黑社會組織案”案發。2001年10月12日,身為漣源市人民法院副院長的譚世斌因為涉嫌濫用職權罪被刑事拘留,10月26日被逮捕,被羈押292天后才被取保候審。“那是我人生最屈辱、最痛苦的日子。”譚世斌告訴記者,“父母親的頭發幾乎就是一個晚上白掉的。本來成績非常優秀的兒子,因為遭受不了同學的白眼,14歲就輟學在家。”
2002年5月16日,譚世斌涉嫌濫用職權罪一案在雙峰縣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律師做了無罪辯護。“當時,法庭的情況幾乎是一邊倒,公訴方不僅存在嚴重的程序違法,就連基本的事實都沒有搞清楚———譚院長在處理和劉小平的糾紛時,(漣源市)法院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是經過院長同意的。”該院一名參加旁聽的法官告訴記者,“當天公訴方非常被動。”2004年1月2日,雙峰縣人民法院(2002)雙刑初字第68號《刑事判決書》認定,被告人譚世斌的行為不構成濫用職權罪。
繼續穿法袍只是個夢想
譚世斌被判無罪后,漣源市人民法院按政策給他補發、恢復了工資待遇。幾經波折,譚世斌于2004年8月1日從婁底市人民檢察院拿到了1.6萬余元國家賠償金。經過幾年磨難的譚世斌一方面開始診治自己的傷病,另一方面,開始了自己痛苦的等待———等待恢復名譽,等待組織的說法。
“好幾次,我都夢到自己繼續穿著法袍、拿著法槌,坐在法庭上。”但直至目前,這仍是譚世斌的一個夢想。譚世斌說:“那些負面的東西,影響太大了。只要一打開互聯網,關于譚世斌是黑社會保護傘的新聞還是很多。”他不僅發現許多關于該案的報道嚴重失實,更有甚者,在他平反后,某省公安廳還把他作為“黑社會保護傘”的典型,編輯進了交流教材。譚世斌表示,“為了法律的尊嚴和自己的人格,這些嚴重侵犯我名譽權的官司我還必須打。”
【來源:法制日報;作者:趙文明、廖隆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