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只有在自由的天空才能發光,到了地上就成了冰冷的隕石,和普通的石頭沒有兩樣……學校只關心學生的分數,對學生心理和思想的了解卻幾乎是一個空白……
中新網7月2日電 據河南商報報道,這是南陽一位學生高考時,寫在考卷上的“抗議”之舉。除此之外,她還把自己的筆名“碎心飛魔”寫到密封線外,所有試卷用雙色筆來寫。她這樣做的目的,竟是希望各科成績為零,以引起社會重視。
“失意”女孩向媒體求助
“我已走投無路了,不敢回家,我該怎么辦?”6月28日上午8時,商報接到一南陽女孩的電話。在電話里她哭泣自己高考總分114分,離家出走已十幾天……
正當女孩斷斷續續講述時,電話斷了。待接線記者按來電顯示打過去時,電話那頭卻又無人接聽。9時30分,電話再次響起,又傳來女孩聲音!“剛才電話卡上沒錢了。”她現在南陽市街頭一公用電話亭內。
6月28日16時整,記者終于在南陽師范學院門口見到了19歲的蔣多多。
學習壓力大遷怒考試制度
蔣多多說,從故意用兩色筆往試卷上寫“建議”那一刻起,她就知道,高考后的估分、查分、報志愿、盼入學通知書、上夢想中的大學,這些其他同學該忙活的事兒都與她無關了。
蔣多多說,上初中時她學習積極性很高,天天埋頭下苦功,成績在班里一般都是前十名。上高中后,眼界開闊了,看到媒體上報道的一些關于反映高考制度弊端的文章,再加上上高中后,學習壓力讓她喘不過氣來。“特別是高二時,老師太負責任,規定學生飯后多長時間內必須進教室,而且每節自習課都在班上‘監視’,一點兒自由都沒有,就像囚犯。不想學還要裝著學,怕老師批評。”多多說,漸漸地她就產生了厭學情緒,想起“造反”來。
高考前夕,她向高考“挑戰”的想法一步步具體化,還擬了草案。“現在都有人因為高考自殺和殺人。我向教育部門建議,不要讓學生把高考看得太重,目前很多教育方法都有問題……”蔣多多說,“星星只有在自由的天空才能發光,到了地上就成了冰冷的隕石,和普通的石頭沒有兩樣……學校只關心學生的分數,對學生心理和思想的了解卻幾乎是一個空白……我把這些話全部宣泄到試卷上了。”
高考故意違紀只為引起重視
“世界上沒有垃圾,只有放錯位置的資源。因為人人有不同天賦,老師只有發現學生的興趣,把他的興趣發掘出來……”蔣多多想把她的郁悶通過高考試卷都發泄出來——
“我要抓住高考這個機會。”蔣多多說。她明知道答題不允許用雙色筆,卻專門準備了黑、藍兩種筆。“在考試中,除了用雙色筆外,在試卷所有空隙里,都寫滿了我的想法。為使各科考分一次性都為零,我又在每張試卷的明顯位置上寫上自己的筆名‘碎心飛魔’。這樣我才放心,只有每張卷子都判為零分,才能引起教育部門的重視……”
“文綜”被判零分
離家十幾天,她給家里打過兩次電話。第一次實在想家就忍不住撥通了家里電話,是媽媽接的。聽得出媽媽很焦急,很為自己擔心,高考的事兒沒敢給媽媽提。“說出來,他們肯定接受不了。”蔣多多說到此,哭了起來。
第二次給家里聯系那天她在叔叔家。還是媽媽接的電話,媽媽說學校通知她去一趟,讓簽個名。“當時媽媽在電話里安慰我說,如果考不好,再復習一年。”
去學校的路上,多多心里想肯定是學校知道了高考違紀的事。“當時還以為是上面看到我寫在試卷上的建議后比較重視,找我談話呢。”到了學校,才知道“老班”(班主任)是讓她在“考生參加國家教育考試違規處理決定書上簽字”。班主任告訴她,因為用兩色筆答題,她“文綜”被判為零分了。
蔣多多說著,從書包里掏出那份《考生參加國家教育考試違規處理決定書》:蔣多多,科目,文綜,取消該科目的考試成績。
母親:她很少和家人溝通
6月29日上午,商報記者陪蔣多多回到南陽市臥龍區毛莊鄉羅冢村的家中。為了迎接女兒,母親蔣樹梅專門用小麥換了幾個西瓜。坐在擺滿西瓜的桌子旁,蔣樹梅講述了女兒的事。
蔣樹梅流著眼淚說:“多多平時不愛說話,也很少與我和她爸溝通。上初中時,多多學習還不錯,每次都是班級前幾名,只是到高二時,成績才落下來。每次回家她就一人躲在房間里,后來才知道,她在寫小說。這么小的孩子,能寫出什么樣的小說?”蔣樹梅說著擦拭一下臉上的淚水。
為打破沉悶局面,記者提出看看多多的手稿,母親便忙擦拭眼淚,喊多多去拿。在一個抽屜里,保存著她的“作品”,拿出來擺滿整整一桌。
多多在一旁介紹:“這是我高二創作的《天涼好個秋》上半部,已成稿30萬字,還有《魂斷北京城》、《睡美人復仇記》、《網中人》、《閃亮丑小鴨》等作品,共計100多萬字……”
說到多多的下一步,蔣樹梅說:“多多只要好好學習,我想讓她復讀一年,哪怕借錢、貸款我也愿意。農村的孩子沒有出路,做家長的唯一希望就是孩子考上理想大學……”
班主任:她很自閉
記者與蔣多多的班主任宋老師取得聯系。宋說多多是個“怪”學生,上高三時成績中等,快畢業時已是后十幾名學生了。
“上課總是心不在焉,成天不學習,就愛寫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班上七八十個人,我根本顧不上管她。”在宋老師印象中,多多總是獨來獨往,不愛與別的同學往來,也不知道她和誰一個宿舍,與哪個同學關系好,很自閉。“各科老師都不喜歡她,同學們也不愛理她。”
“就是這個大家很少去注意的‘怪’女孩,卻在高考試卷上抨擊當前教育制度。”宋老師說,6月22日,學校領導說有個學生高考違紀了,用兩色筆答題,讓幾個老師去復查卷子,他才知道,蔣多多除了把客觀題“應付”過去之外,四科考卷的主觀題部分,全部用來寫自己對高考弊端和當前教育制度的指責了。
“她所寫的高考制度弊端純屬無稽之談,國家高考這么多年了,各項教育制度一直在不斷完善,中國大型的選拔人才肯定需要這種考試,高考還是利遠遠大于弊端的。”他對蔣多多的做法不理解,認為多多思想和心理一直都不健康。
同學:她有點兒怪
蔣多多在6月17日曾獎自己的行為告訴了同學徐玉印、楊一鳴。徐玉印說:“真不敢相信,她有如此想法,平時多多學習也不多好,每天悶悶不樂,就喜歡寫東西,老師和同學也很少與她溝通,真沒想到她有這種怪想法。當時我和楊一鳴知道后認為她很傻,而且越來越覺得她好怪。”
專家:偏激做法不可取
商報記者就蔣多多一事采訪了教育專家和社會學家。
河南財經學院教育心理研究專家宋新譜教授說,每個高考生都應該以端正的心態面對高考,面對以后的人生。多多以犧牲自己前途,呼喚高考一個公平的環境,這種做法實在不可取,她的心理不健康。
河南省社科院副院長、社會學家劉道興說,多多其實是個悲劇。一個高中生對社會問題認識還比較膚淺,導致其用反叛的做法來對抗。
關于教育制度改革,全社會都在關注,無數專家也在反復研究。但這么復雜的社會問題,不是一個高中生就能解決的。看問題要站在國家、民族的利益上,如果她關心社會,關心教育,就應該好好學習,好好考試,取得參與社會的權利,參與到社會改革中來。她這種做法,實際上是自己放棄了自己的權利。
鄭州12355青少年維權及心理咨詢中心主任袁林方說,多多的方式不可取,實際上是害了自己。“當學生的心理沒得到關注,偏激心態發展到一定程度時,他們就會傷害自己或加害社會。多多在出現偏激的心態后,選擇的是傷害自己。”
“中國目前的高考制度沒錯,已得到世界各國和社會的廣泛認可,主要是教育方法在畸形發展。”袁主任說,由于目前學生的成績與老師工資、獎金掛鉤,造成老師只注重成績,不注重學生心理健康。
“但很多學校都沒意識到。”袁主任說,目前高考生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學習,根本沒給他們緩解壓力的方式。“在學生心理輔導上,家長重要性大于學校,家長有足夠時間關注孩子。”
袁主任主張給初、高中開心理課,并配心理學老師:“從多多事件看,真的很有這個必要!”(胡志強 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