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新聞周刊》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一些年輕白領的生活正被“公司化”。他們的吃飯、健身、休息、游戲、甚至談戀愛,大都在公司及其附近進行。而一些公司也以“人性化辦公”的理念,為這些“公司駐蟲”們造出了一張“生活工作兩不誤”的溫床
下班的時間越來越晚,回家的欲望越來越少。公司里的人影越來越多,心里的壓力越來越大。在廣州,在深圳,在上海,在北京,在每一個經濟高速發展的城市,一群忙碌于各個寫字樓之間的都市職業人,開始越來越多地把公司當作自己的家。
這是一個年輕的群落,他們的年齡大多在25~45歲之間,從事著諸如IT研發、廣告創意、媒體傳播、職業培訓、企業管理等等工作。在普通的打工者眼中,他們是時尚的都市白領,拿著高薪,享受著相對彈性的工作制度,擁有旁人難以比擬的辦公環境。高學歷、高能力讓他們在職場上任意馳騁,似乎從來也不會為失業而發愁。
但只有他們自己才明白,在光鮮的外表之下,是無休止的加班、創意枯竭的煎熬,以及外部交往的隔絕。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也經常告誡自己不要如此拼命,規劃著明天就開口向公司主管請假,去外地度過一個美好假期。但是天明之后,新的任務又催促自己匆忙上陣,于是一個新的輪回又將開始。
事實上,即使單位不加班,他們似乎也沒有多少地方可以去。他們當中,有相當多的人從大學畢業沒幾年,或者剛剛從外地來此地工作,父母不在身邊,家里無人做飯,而自己還沒有建立起更多的社會關系。欲付心事,知音難覓,弦斷無人聽。杯酒對映成三人,這另兩人還只能是同事。
另外,由于很多人剛剛參加工作的緣故,要買房,要買車,無房無車者要租房,還要付出高昂的交通及通訊費。這一切,相對于收入來說,還不足以讓他們過多地涉獵城市的娛樂休閑場所。
回不了家,去不了別的地方,他們只好把大量的荷爾蒙以及大把的時光耗在公司。
除了公司不知該去哪里
已經到了晚上8點多,位于廣州市廣州大道的一棟寫字樓里依然燈火通明。進入辦公層,一群年輕人在各自的電腦前忙忙碌碌。按照正常的時間,工作本應該在17:30結束,但是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這里還絲毫看不出要下班的跡象。
“夜班才剛剛開始。”小組主管王瑞說。王瑞,云南人,26歲,畢業于武漢的一所高校。四年前來到廣州后,直接進入這家IT企業,一直未曾換過工作。
四年來,他的作息時間幾乎從來沒有什么變化。早上8點起床,步行十多分鐘,來到公司吃早餐。工作從8:30開始,中午11:30結束。然后再到公司的餐廳吃午餐,休息兩個小時后開始下午的工作。按照公司的制度,17:30本應該是下午下班時間,但這時候幾乎沒有人回家,王瑞也是如此,他通常會和同事呆在公司里,一直到晚上11點左右,這才回到自己租住的房間。就寢時通常已經到了凌晨1點,一覺醒來第二天又是如此。
由于從事研發工作,王瑞的工作內容就是面對電腦。在工作的時候,王瑞表現得相當自信,“每次把手放到鍵盤上,就感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和控制當中。”他說。但是跳出工作,面對現實生活,王瑞就會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偶爾有一天提前回家,王瑞甚至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不用做家務,還沒有女朋友,電視不想看,逛街沒興趣,除了同事,他在廣州幾乎沒有一個熟人。在狹小的出租屋中煩躁地轉來轉去,結果沒多久又回到了公司。
在王瑞的眼中,公司是一個既親切又厭煩的地方。四年來,他已經熟悉了這里的一切。三樓是一個餐廳,負責給公司的員工提供一日三餐,飯菜只是象征性的收些費用,他幾乎能將所有的菜譜背下來。四樓有一個健身房,有空的時候,他會去那里健身、打球,增加一些鍛煉的機會。但更多的時間,他還是會坐在辦公桌的電腦前,要么繼續干那些白天沒有干完的工作,要么上網看新聞、聊天、打游戲。公司甚至有休息室,可以供晚上不想回家的員工睡覺。
這幾乎是一個可以獨立運轉的小天地,“只要你愿意,甚至一年都不會認識一個陌生人。”王瑞說。每當有一些重大的項目需要攻關,王瑞和他的同事們甚至會很多天不用離開辦公樓,上班-睡覺-上班,生活就這樣既混亂又規律地運轉。
辦公室清一色的都是年輕人,每當下班時間,王瑞抬頭看去,一百多人的工作平臺,按時回家的不會超過一半,剩下的人大都和王瑞一樣無處可去。曾經一位獲準休假十天的同事,在第三天就又回到了辦公室,但沒有人會笑話他。“大家的處境其實都一樣。”王瑞說,口氣中帶著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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