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1日上午,一則《數千網友援助燙傷女童》的新聞在各大網站顯著位置出現時,24歲的公務員溫靜靜略感吃驚:“呀,竟然是真的!”業余時間喜歡泡網的溫靜靜,此前曾在一家社區網站讀到過相關的帖子,當時她頗不以為然,“誰知道是不是炒作呢?”
在溫靜靜的印象里,關于網絡捐助的炒作真不少。“來一個大學生賣身救母的,接著就涌出無數個救父、幫兄甚至自救的。”炒到最后,溫靜靜發現,在事件里耗費了大量財力、精力和情感的網友們,不過是一陣亂戰里的棋子而已。
“不是‘惡搞’,便是‘惡炒’。”21歲的大學生周堯軍今年夏天主動“戒網”了。周堯軍曾是班上出名的“小憤青”,每天都上各大網站瀏覽新聞,在論壇里“指點江山”。周堯軍還是一個“信息中轉站”,所有網絡上的新鮮事,如果周堯軍不知道,那就怪了。
然而,整整一個暑假,“網絡大俠”周堯軍卻從這個嘈雜的江湖中“隱退”了。除了上網查一些專業資料,收發信件,和同學聊聊天外,他很少再去BBS留言點評,也懶得追捧那些網上流傳的新東西了。
周堯軍記得最初看到“網絡小胖”的時候,大家都會心一笑;第一次看到《饅頭血案》時,他拍案叫好。然而,此后鋪天蓋地的“惡搞”,讓他徹底倒了胃口。潘冬子是個做明星夢的傻孩子;雷鋒竟然死于幫人太多;董存瑞、魯迅、岳飛……大量正面人物,經過剪貼組合,都以“惡心不搞笑”的形象,在網絡里泛濫。
“網上到處都有這種‘惡搞’的形象,晃來晃去的,不嫌煩!”
惡搞也是有借口的,一個比較常用的辯護理由就是“文化多元”。但周堯軍表示反對:“文化是有門檻的,搞笑是有道德底線的。現在網絡上大量的‘惡搞’,不過是一堆打著文化旗號的粗俗垃圾。”
周堯軍看的最后一個“惡搞”作品,是男性生殖器受損并配以《一剪梅》音樂的一出鬧劇。“網上‘小鬼’充斥,以窺探別人隱私、不幸為樂。”
不過,也有評論認為,“惡搞”風靡一時,是因為它迎合了時下青少年的娛樂品位,并且是青少年減壓的有效手段。對這一評論,許多年輕人不以為然。
“以為當代年輕人的品位就是追求‘惡搞’,實在是看低了我們。”復旦大學新聞系研究生楊朕宇說,高校里舉辦的名家講座,經常人滿為患,城市里開辦藝術展覽,觀眾絡繹不絕,年輕人還是渴望和追求高雅的。
26歲的媒體工作者羅成對此頗為憂心:“網絡‘惡搞’的負面作用很明顯,就是搞壞人的心態。當前的網絡,最缺的是道德與法制的約束,有些在生活中遭遇不快的人,常常通過網絡‘惡搞’的方式來宣泄自己。這自然會沖擊原有的觀念。觀念的沖突一旦被急功近利的傳媒放大,就非常可怕。”
新聞系畢業的羅成,最喜歡的書是《光榮與夢想》,畢業后進入媒體圈,理想是“鐵肩擔道義,辣手著文章”。然而,如今傳媒圈里盛行的“惡炒”卻讓他極度失望。“你去看看新聞排行榜,能上榜的大半都是些以娛樂、窺私、暴力為主題的新聞。”
女歌星生子,媒體能從懷孕、生子,一直報道到嬰兒的身體;老少配,各種冷嘲熱諷的新聞滿天飛;暴力案件,細節被當作賣點,充斥著聳人聽聞的描寫……。復旦大學中文系二年級女生孫一青直言:“‘女明星生子’的新聞,一些人竟把焦點對準一個無辜的嬰兒,還幸災樂禍,這是什么心態?”
“惡炒”,造成的后果是媒體公信力的喪失和道德準則的模糊。
臺風“桑美”登陸浙江,浙江一家媒體的采訪車因解救一個市民被困,報社工作人員上網發求救信息,但跟帖者中,有不少人竟然冷嘲熱諷。“記者嘛,死了活該。”“切,又想炒作了。”“哈,溫州人有錢,發輛坦克去救你們好了。”竟然無人擔憂被困者和救人者的安危。
“這種墮落和信任缺失讓我悲哀。”周堯軍說,這是他選擇盡量遠離網絡的原因。 (來源:中國青年報 作者:林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