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百貨零售業的變遷

劉雨生

　　近兩年，北京多家商場的“關張大吉”，部分大中型商場銷售的滑坡，引得不少業內人士認定一九九八年將是一個“商場倒閉年”。

　　一年過去了，人們看到的是，京城的大型商場，有的新張志慶，有的改換門庭，有的重張開業，讓局外人感到眼花繚亂，也讓業內人士感到擔憂。

　　其實，一九九八年并未成為有些人想象中的“商場倒閉年”。

　　這一年，商品越來越豐富，購物方式越來越靈活，價格越來越便宜，服務越來越周到。

　　這一年，北京的商業在養精蓄銳，在吐故納新，在尋覓著新的商業業態和營銷方式，在培育著商業新的經濟增長點。

　　北京是這樣，全國也是這樣。

　　五十年來，中國商品市場經歷了逐步發展壯大的歷史過程，在國民經濟持續、穩定、快速發展的大環境下，商品市場始終保持著繁榮活躍、穩定增長的良好運行態勢。

　　新中國成立伊始，就著手對舊商業進行社會主義改造，到一九五七年底，全國接受改造的商戶達到一百八十八點九萬戶，占當時私營商業戶數的比重達到百分之八十二，個體商販也被組織起來了。這標志著中國社會主義工商業改造的基本完成和新中國商業發展的第一個歷史時期的結束。

　　此后，伴隨著中國國民經濟的快速發展，以計劃經濟為主導的社會主義公有制商業與市場獲得了較大的發展。據統計，一九五七年社會商品零售總額僅為四百七十四點二億元人民幣，到一九七八年增加到一千五百五十八點六億元人民幣。這一歷史時期的特點是公有制經濟占居絕對的主導地位。在一九七八年社會商品零售總額中，國有和集體商業銷售的零售額占到了百分之九十八，真正形成了公有制的“一統天下”。

　　二十年前，中國改革開放方針的確立，給經濟與市場的發展打開了前所未有的廣闊空間。計劃經濟體制下的流通格局被逐步打破，新的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需要的流通格局在不斷建設之中，生產資料作為商品進入市場流通，非國有經濟成份的異軍突起，打破了公有商業的“一統天下”。到目前為止，非國有經濟在市場銷售中所占的比重已達百分之八十左右。

　　經過五十年的發展，特別是改革開放二十年來的快速發展，中國商品市場規模不斷擴大，從業人員大量增加，商業網點遍及全國。據統計，到一九九六年末全國批發零售貿易業機構（網點）已達到一千五百九十九萬個，從業人員達到四千四百九十九萬人。據預測，到今年末全國批發零售貿易業機構（網點）將達到二千萬個，從業人員將達到五千八百萬人。

　　以北京為例，全市大中型批發零售貿易業企業總數目前已有二千家左右，其中萬米以上的大商場約八十家。

　　一九九七年，北京有四家大中型商場停業，一九九八年又有多家宣布結束零售業務，改營小商品批發，而同年京城新張志慶的大型商場亦有多家。一月十八日，位于中國最繁華商業區之一棗北京王府井的新東安市場，經過四年的改造重新開業。這家百年老店以富有進取心的姿態重新投入強手如云的商戰，更加清楚地顯示出，中國的百貨零售業已開始進入“春秋戰國”時代。

　　一九九八年，京城新張營業的最大商場要數北京莊勝崇光百貨（ＳＯＧＯ），營業面積達八萬平方米，是目前京城最大的百貨商場，今后幾年將發展到十三萬平方米的營業面積，成為亞洲最大的百貨商場。

　　近期內，北京大型商場將發展到八十九家，這表明人們對中國今后的經濟發展前景還是十分看好的。

　　中國的百貨商店在四十年代以前一般規模不大，私營的較多。五十年代開始，百貨零售業在計劃經濟的體制下，默默地、年復一年地擔負著保障供給、搞活流通的職責，其自身的實力逐步有所壯大，但一直沒有跳出“短缺”的圈子，商店數量少，商品供不應求。中國的首善之區北京，到七十年代末，仍然只有王府井百貨大樓、東安市場、西單百貨商場、西單食品商場等幾家大型商場，其他中小型商店也多集中在王府井、西單、東單、前門大柵欄等幾條繁華街道，市民逛街也就是奔這些地方去。那時購物，許多商品需靠票證，布票、糧票、工業券、僑匯券等無價證券，無形中成了有價證券，有了它們才能買到相對應的商品。那時，北京的商店常可見到排隊購物的長龍。有一陣子，全國衛生紙脫銷，驚動了中國高層，下命令解決老百姓的“方便”問題。在京城，最長的隊伍就數買衛生紙的。

　　八十年代初，以承包制為先導的改革試點在全國商業企業范圍內漸次推行，隨后以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為良機，不少零售企業紛紛改制募股上市，資產和效益大幅攀升，成效卓著。其后，由于全社會購買力迅速膨脹、商店“短缺”嚴重，中國的百貨零售業在三五年內迅速崛起，全國各地大中型百貨商店恰似雨后春筍拔地而起。據統計，中國近五年內新建的大商場比此前四十年里加起來的還多四五倍。

　　發展到今天，中國的百貨零售業已充分領略到競爭的滋味，感受到了生存和發展的強大壓力。一方面，社會購買力的增長速度遠遠趕不上商業面積的增長速度；另一方面，超級市場、倉儲店、便利店、專賣店等其他經營形式又紛紛搶占市場份額。毀滅性競爭甚至自殺性競爭隨之出現。兩年前，地處北京黃金地段的“西單信特”的關門歇業昭示了大型商場“開一家火一家”的神話已經終結。

　　一九九八年，京城一大批在此前兩年停業的大中型商場重新復蘇，所不同的是其中大多數商場改變了原有的那種千店一面的模式，有的轉向專業店發展，有的變成了批發市場。

　　位于天寧寺附近的云天商廈在恢復營業后已改變了原來的經營方向，更名為華力電器市場。據了解，目前北京市經營電器的商場和專賣店多如牛毛，但商場多是一個部門操辦，而專賣店的品種又顯得寒酸，用整個商廈專門經營電器的尚不多見，所以“華力”把經營目標盯在了大型電器市場上，目前的經營狀況呈穩步上升態勢。

　　英斯泰克女士商城改成了大中音響城，螢虹商廈易幟為國美電器，卡瑪商廈成為專營電腦的百腦匯。適應未來幾年家電音響熱，對于一些中型商場來說，不失為一條明智的出路，但更多轉向的大商場卻紛紛看好商品批發。

　　萬惠雙安是眾多轉向的大商場中最早改換門庭的。一九九八年三月它改名為官園商品批發市場，從當年的銷售來看應該說是成功的。目前官園批發市場日客流量周一至周五在一點五萬至二萬人左右，周末雙休日達到三萬人以上，商戶日成交總額在五十萬至六十萬元人民幣。其中批發業務不到百分之三十。“官園”每月的攤位租賃費在三百萬元人民幣左右，年固定收入不少于三千六百萬元人民幣。這與當初萬惠雙安入不敷出、連年虧損的情形大相徑庭。

　　九月底開業的新西單勸業場設在高登大廈內，按其現有條件，開個豪華商廈從硬件上沒有太大問題，但經過慎重的市場調研，還是決定辦成為中低收入居民服務的中低檔的服裝市場。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西單地區的豪華商廈為數不少，沒有必要湊那個熱鬧。大多數顧客需要的還是物美價廉的商品，我們就是要鉆這個空兒。”

　　位于阜成門西南側的萬通新世界商城自開業始，效益一直不很理想，老板們直言：“我們不想再挺了！”他們認為，做小商品批發，未必沒有經營高檔百貨掙得多，積極適應市場總比苦苦維持甚至虧損強。“把小商品搬進大商廈，這個趨勢我們看好。”萬通小商品批發市場今年初開門迎客以來，顧客盈門，生意興隆。

　　已經停業兩年的西單信特商廈，今年初被臺灣商人接手；新東安商場旁新建的星城商品交易市場的一千個攤位也已全部租出。這兩家商場均已亮相北京城。而剛于去年底停業的仟村百貨，已將物業租給國投經貿有限責任公司，并對外招租，今年三月以仟村商品批發商場的面目重新“浮出”。此外，京城今年還將有四家大中型商場涉足批發業。不難看出，批發市場這塊“蛋糕”將在今年被京城的商家做大。以家庭為主的批發兼零售將是商界新的發展趨勢，從逛商場轉為逛市場也將成為一種新的消費趨勢，而這一趨勢的發展究竟能給京城的商家帶來什么，只有到今年底才能得出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