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剛出版的《廣東消費藍皮書》披露了這樣的數據:80%—90%的老一代農民工把工資寄回家或帶回家,65%—70%新生代農民工將收入都用于自己的吃穿住行。于是,有學者據此得出結論,認為這表明了老一代農民工和新生代農民工在消費觀念、消費習慣以及消費方式上的差異。
剛出版的《廣東消費藍皮書》披露了這樣的數據:80%—90%的老一代農民工把工資寄回家或帶回家,65%—70%新生代農民工將收入都用于自己的吃穿住行。于是,有學者據此得出結論,認為這表明了老一代農民工和新生代農民工在消費觀念、消費習慣以及消費方式上的差異。
如果說,以上的數據是在描述一個事實,那應該說是可信的。但是,如果要進一步作出分析,根據這些數據來進一步作出價值判斷,那恐怕就要小心了。
在相關的媒體報道中,有沒有據此而作出價值判斷呢?應該說,以學術界常用的概念化手段來作出判斷,似乎是沒有。但是,用一些明顯地帶有傾向性的語言來區分這兩代人的“消費觀念、消費習慣以及消費方式”的“比較大的差異”,則是有的。譬如說“老一代”———“過長假‘怕花錢’”,“九成把工資送回家”,“收入主要在農村里消費”,“常光顧小士多和走鬼檔”,“為孩子教育支出占大頭”;而“新生代”———“過長假很‘滋潤’”,“部分已在按揭買房”,“七成留收入自己用”,“流行上網聊天看片”,“絕大多數擁有手機”。這樣的對比實際上會給讀者造成種種印象,譬如說:“老一代”顧家,“新生代”顧自己;“老一代”怕花錢,新一代活得“滋潤”;“老一代”支持農村消費,“新一代”支持城鎮消費……
這樣的印象準確不準確呢?可能有其不太準確的地方,因為影響新生代農民工消費行為的可能還有很多其他因素:
其一,將兩代農民工的消費行為作比較時,有一個年齡段的問題。手頭沒有《廣東消費藍皮書》,不太清楚“老一代”與“新生代”在年齡上是怎樣劃分的。但從報道中描述的事實是否可以推測,“老一代”已經人到中年,而“新生代”則還在花樣年華,不同的年齡段顯然會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和消費需求。譬如“新生代”中,“有近70%擁有手機或小靈通,通信費用占總消費的比例很高,一般高達15%—25%”,這些事實是否與他們青春萌動,有交友的激情乃至已經在談戀愛有聯系呢?眾所周知,農民工工作時間長,休閑時間少;勞動強度大,常常身心皆疲。于是,用這些現代通訊工具進行人際溝通、交流和互動,是否也是人之常情?至于“老一代”,他們上有老,下有小,畢竟肩頭所負的家庭責任是不一樣的。因此,他們要把掙來的錢寄回家中,要負擔子女的教育費用;他們對自己的消費苛刻到非“必需”不花錢,成為“小士多和走鬼檔的消費主體”,而且“在文化娛樂活動方面幾乎沒有開支”……但是,隨著年齡的變化,我們是否也可以這樣推論:到目前的“新生代”結婚成家、養兒育女以后,家庭責任也會改變他們的生活方式和消費行為,從而使他們向現在的“老一代”看齊?
其二,可以把新生代農民工與城里的“80后”、“90后”甚至大學生相比,雖然他們因為社會地位和經濟條件不同,消費習慣和消費方式也許會被認為“檔次較低”,但在消費觀念上他們之間是否有相似點乃至共同點呢?按報道中所說:有的農民工工資收入較高,已經以按揭的方式成為“有產(房)階級”;購買電視、冰箱、洗衣機、電腦和手機等耐用消費品更已是常事;同時,他們對技能培訓的要求越來越強烈,等等。從以上事實可以推測,新生代農民工其實是把錢花在戀愛結婚和個人發展上了。這難道不可以理解嗎?
要說明一點,因為沒有見到《廣東消費藍皮書》,以上的議論是針對相關的媒體報道有感而發的。這個調查很有意思,相關數據可以再做進一步的開發,譬如,可以將“新生代”中已經結婚生育的與沒有結婚的,同“老一代”作個比較,看看他們在消費觀念、消費習慣以及消費方式上的異同。有必要的話,還可以做一些深入訪談,這對讀懂數據是很有幫助的。
不要像上述報道中那樣輕易就表露出傾向性的意見,那樣會在社會上、公眾中對新生代造成刻板印象和偏見,弄不好還會造成“統計性歧視”。用社會學的語言說,就是給“新生代”貼上標簽了。這是有教訓的,譬如,對獨生子女社會上就形成了一種偏見。上世紀90年代末期,風笑天教授做了一個課題,研究發現,將獨生子女與非獨生子女相比較,他們之間并沒有明顯的差別。 (唐鈞 作者系社會政策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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