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統統只認美元,一去一來,有時一個月幾萬元眼睜睜就沒了。拿著批發商付的貨款想等一等再換成人民幣,誰知美元越來越賤。”一家對非洲出口的小型企業主金先生向記者傾訴他的苦惱。
山東省一家商業銀行剛舉行的客戶見面會上,討論起關于匯率風險帶來的損失,不少企業代表都很激動,“為什么我們要為升值埋單?”
金先生表示,近幾年中國與非洲擴大貿易往來,企業效益不錯;但目前對非洲出口主要以美元計價,去年開始他經常為匯兌損失頭痛。
“有一個做外貿的朋友聽說歐元升值,特地去換了兩萬歐元,結果踏錯點,損失更慘”。
“人民幣一年能升多少都不知道,怎么避險?”
“外商的訂單眼見著越來越少,裁員降薪也是迫不得已”;
“幾十個人的企業哪有精力盯著匯率?有便捷的打理方式就好了”;
……
大家七嘴八舌談論著,記者忽然聯想到葉圣陶名作《糶米》中的舊氈帽們,“換也是虧,不換更虧”。
對于年輕的中國外貿企業來說,匯率波動可能是其誕生至今遇到的最大難題。數以十萬、百萬計的出口企業要涉過這條陌生的“險灘”,他們迫切需要明確的航向。在全世界貿易依存度最高的國家之一,怎么幫助企業平穩度過本幣升值期,涉及到城鄉億萬人口的飯碗。
不得不交的學費
“如果人民幣升值5%,大型出口企業也許只哆嗦一下,江浙一帶的小民企卻可能一蹶不振,數百萬民工則將悲哀地失去他們的工作……”這是2005年中國匯改之前流行于一部分學者中的觀點。如今,人民幣已經在一年零四個月里對美元升值5%,中國的出口企業卻以驚人的毅力扛了下來。“MADE IN CHINA”依然在世界各地批發零售商的貨架上熠熠生輝。
然而,這可能是以無數職工實際工資下降為代價的,中國近似無限供給的勞動力在為升值“托底”。匯率損失成了一項新的成本和風險。尤其是,人民幣的漫漫升值之路現在還看不到終點。
一般國家貨幣升值后,出口企業都是“重災區”,日本就是最明顯的例子。上個世紀90年代以汽車制造業為代表的幾百萬工人工資劇減,這也是蒙代爾、麥金農等一批經濟學家反對人民幣升值的主要原因。
分析人士指出,去年人民幣兌美元中間價升值3.36%,人民幣兌歐元則貶值5.74%;這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出口企業的損失。另外,目前外貿進出口額中加工貿易占半壁江山,受升值影響不大。但隨著貿易結構調整,未來升值速度加快,出口企業受到的影響會增加。
抓緊時間學會避險
優勝劣汰、提高出口附加值,改善產品結構,這些都不是企業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而升值卻已經是開弓的箭,而且眼看著幅度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快。企業盡快學會避險,已經十分急迫。
中國人民銀行去年對5000家企業進行了景氣調查,有關人士透露,總的來看出口企業規避匯率風險的能力有限;另外以日元計值的出口企業反應速度和適應能力明顯強于以美元計值的企業。由于從1985年廣場協議到1998年金融危機,日元匯率一直跌宕起伏,對日出口的企業已經習慣了匯率風險,避險意識較強。
一家主要對日出口的建材企業的老總講述了他們還“閻王債”的故事。上世紀80年代中期,在國家鼓勵下,這家企業向日本借了400萬人民幣的援助性貸款,以美元從日本借出,再兌換成人民幣。誰知隨后幾年內,日本兌美元大幅升值一倍,美元兌人民幣也升值一倍多,貸款不知不覺翻了兩番。“友好”貸款成了“驢打滾”。
這一慘痛的例子給企業留下深刻的教訓,從此這家企業開始注意匯率風險問題。
專家表示,一般升值國家產業受到的影響會經歷一條J曲線,升值的效應在兩三年后將會加速上揚。目前是中國出口企業的“最后期限”。
但是,像上述的中型企業目前大多還沒有專人負責處理匯率問題。小型民企當然更沒有能力解決。“什么時候貨款到賬什么時候賣唄”,這是大部分企業的態度。目前銀行雖然有外匯理財產品,但金先生表示費用太高,外匯遠期的費率約為交易本金的千分之一,基本不能彌補外匯匯兌損失。目前銀行亟需開拓實惠便捷的代客外匯風險管理業務。
另一個更為關鍵的問題是,對于升值幅度會有多大、節奏會有多快,企業還沒有明確預期。金先生說,“從接訂單,到生產、托運,出口貨款一般幾個月后才付,期間匯率損失會有多大,誰都心里沒底,更無依據進行遠期交易。只能盡量催款,縮短風險期。”
金先生說,一年下來匯率風險損失不少,“也不知道是交給銀行了,交給國家了,還是交給老外了。”他感嘆,升值的煩惱何時休? (記者 王棟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