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佛山郵政儲蓄巨額存款突然人間蒸發(fā)的消息在當地不脛而走。由于當地政府和郵政部門對待媒體的態(tài)度都是三緘其口,故具體被“蒸發(fā)”的金額版本不一。最初,被流傳在民間及被媒體報道出來的金額高達36億元,至目前最可靠的消息稱,比較準確的金額是6.8億元左右,涉案人員12人,逮捕歸案6人,在逃6人。
血案引發(fā)金融大案
該案具體案發(fā)單位是佛山市瀾石郵政支局。
2006年8月初,佛山市瀾石地稅局一副局長給他的朋友們先后打了電話,告訴他們存在瀾石郵政分局的錢可能要出事,要盡快提出來。
據知情人說,這些接到電話的人,也是比較早知道“存”在瀾石郵政支局的錢要出事的人,他們都是地稅局那位副局長的朋友,也是經過他的介紹才將錢“存”進瀾石郵政支局的。而介紹存款是拿了提成的,該知情人說,但他還是覺得要對朋友負責所以就冒險給了通知。
在佛山市瀾石地稅局這位副局長給他的幾位朋友打完電話之后,他就被人莫名其妙地捅傷。
2006年8月8日,佛山市瀾石郵政支局局長何麗瓊被佛山市公安局控制,目前已被檢察機關批準逮捕。
盡管目前警方還沒有公開消息說明這位副局長的被捅,與通知人去郵儲提兌存款有關,但記者此前從一負責辦理案件的警方人員口中得知,抓何麗瓊有兩個原因:一是非法吸存等金融犯罪;二是差點出人命了,怎么可能不抓她呢?
在何麗瓊被抓之后,存款收不回來的消息在儲戶之間流傳。
在佛山做鋁型材加工廠的梁先生說,聽到消息后,我趕到郵政儲蓄取款,但工作人員卻告訴我,我存有900多萬元的存折是假的,我趕緊給何麗瓊打電話,結果對方電話一直關機,后來才知道,原來她被抓了。
與梁先生一樣遭遇的有近百人。他們又急又怒。2006年8月30日下午,100多名儲戶聚集在佛山郵局同華支局門前,要求郵局償還他們的血汗錢。那時的當地政府,一直被搞得很被動。
案件由于涉及金額巨大,涉及面廣,廣東省、佛山市相關領導相當重視,并在案發(fā)的第二天,便成立了“809”專案組,該專案組由檢察院、紀委、公安、郵政以及金融等多個部門的人員聯(lián)合組成,對案件進行專項調查。
據目前所了解的情況來看,佛山郵政儲蓄至少非法吸存的資金達6.8億元,涉案人員12人,逮捕歸案6人,在逃6人。
這些錢究竟去了哪里?據知情人所言,這些錢一部分被拿去放高利貸,一部分被何麗瓊拿去炒地皮,甚至到澳門豪賭,有的還流到境外。一直到何所掌控的這些資金的資金鏈出現了問題,以致東窗事發(fā)。
非法吸存案情復雜
目前的種種跡象表明,原佛山市瀾石郵政支局局長何麗瓊是整個案件最核心的人物。
據知情人講,何麗瓊最早進行非法吸存是在2001年。當時,她是通過一些熟人或朋友進行介紹來獲得存款的。對介紹者,往往給予較高的提成,一般的標準是在5%左右。
此外,對儲戶,何麗瓊則承諾,只要在郵政存錢,將給予高于國家規(guī)定存款利息,有的甚至直接給予獎金,這種辦法吸引的是單位存款,以致很多單位負責人不惜冒著挪用公款的風險,將錢“存”到何麗瓊處。
據佛山市禪城區(qū)瀾石鎮(zhèn)黎涌村村民代表介紹,該村村干部就將村集體公款約7000萬元存入瀾石郵政支局。在2001年之前,該村在該局共設有37個賬戶,后來又改成了黎涌老人協(xié)會、黎涌洪強物業(yè)公司、黎涌委等4個賬戶。
據知情人介紹,根據黎涌村與瀾石郵政支局的“協(xié)議”,2001年存款利息為2.5%,2002年存款利息為4%,2003年存款利息為5%,2004年存款利息為5%,2006年的存款利息說是要提高到6%,實收仍是5%。該知情人還表示,當時他們將錢拿到瀾石郵政支局后,存款的當天是不能馬上打印存在,而是稱要到佛山郵局辦理后才能第二天取回存折,貓兒膩也許就是這樣產生的。
正是在這種高提成、高回報的誘惑下,何麗瓊的業(yè)務迅速發(fā)展開來。據稱,一些私營企業(yè)甚至將工廠的工人工資都存進了郵政儲蓄,在這些儲戶中有國有企業(yè),有通過借貸將錢存進郵政儲蓄的儲戶。此外,據說有至少5個村的村委員會也將錢存進了瀾石郵政支局。
據儲戶介紹,在何麗瓊的游說下,儲戶們一開始大多存了定期,有2年的,1年的。發(fā)展到后來,有儲戶只愿存1個月,甚至有只存1個星期的,即便如此,何麗瓊也答應吸存。
據了解,何麗瓊吸納存款方式十分“靈活”:一種方式是,存款直接存入郵局,而后何麗瓊等人冒簽取出;另一種方式是,存款不直接存進郵局,由儲戶以支票形式每期存進郵局在銀行開具的賬戶;還有一種方式是,存款不直接存進郵局,由儲戶將其轉入第三賬戶。據悉,更多的儲戶選擇的是最后一種方式,何麗瓊等人將郵局存折交給儲戶,有的連存折也沒有,只有存單。在儲戶存款后,何麗瓊等人立即支付儲戶一筆利息。在第一筆存款快到期時,何麗瓊就動員儲戶繼續(xù)存第二筆,而第二筆的利息就從第一款項中支付。
一知情人告訴記者,大量的儲戶的錢其實都沒有存進郵局,更多的流進了地下錢莊,或者被挪作它用。先付息、后付款,正是地下錢莊和民間高利貸的行規(guī),所采取的方式是連環(huán)套,直到資金斷裂而事發(fā)。
此間的一種看法是,何麗瓊作為一個郵政支局局長何來如此大的能量,其背后可能還有更多的黑幕。
追討之路令人堪憂
現在,所有的儲戶都有一個普遍擔心的問題是,這些錢能否拿回?
據黎涌村一村民代表介紹,該村村委會村干部的這種做法已經涉嫌非法挪用集體資金并涉嫌經濟犯罪,因為該村的村干部在介紹村里的存款時,表示是存在銀行,具體哪一家銀行也沒有說,只是說每年有130萬元左右的利息,而實際上,該村7000萬元的本金,每年利息至少在數百萬以上,這部分錢沒有公開,就涉嫌挪用公款并私自獲利,進而涉嫌經濟犯罪了。
2006年年底,記者到佛山采訪證實,佛山郵政儲蓄案件發(fā)生后,佛山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在何麗瓊被抓的第二天,便成立了“809”專案組。據記者了解,具體負責此案件偵破工作的是佛山市公安局經偵支隊,目前,該案涉案人員都被抓獲歸案,至于案件的具體進展如何,由于案情復雜,目前還不方面對外公開披露。
為了追討存款,儲戶們從去年9月開始,就開始了起訴郵政部門的工作。
而佛山市禪城區(qū)政府為了穩(wěn)定儲戶情緒,維護社會穩(wěn)定,區(qū)政府還向儲戶開出了承諾書,提出由政府先墊付賠償資金,用于賠償事宜。但據知情人說,應該是法院已經從人行那里將佛山郵政局賬戶取1億出來,準備拿其中17%先予執(zhí)行。具體賠償金額要等法庭判決結果出來后,再多退少補。
在達成這一協(xié)議的同時,政府又要求儲戶只能統(tǒng)一委托政府指定的律師,以行政訴訟手段,起訴廣東省、佛山市和佛山市禪城區(qū)三級郵局,訴訟案由為郵局無法到期支付存款本息。據悉,被區(qū)政府指定的兩名律師分別來自廣東華法律師事務所和廣東京兆律師事務所。
為了這一案件,政府和法院為律師和原告儲戶開辟了一條綠色通道,即儲戶們可以先起訴后付訴訟費,律師費在收到賠償費后再支付。
2006年12月底,佛山市禪城區(qū)法院對儲戶狀告佛山郵儲的案件進行了不公開審理,案件的審理對媒體更是采取了嚴密封鎖。到案件審理完畢之后,媒體才知道消息。
“案件的審理幾乎沒有任何懸念,因為結果早已內定。”一村民代表講,“我們村就是將瀾石郵政支局作為第一被告、佛山市郵局作為第二被告、廣東省郵政廳作為第三被告推上了法庭,要求郵政歸還我們存折上的存款,所有的案件都是以儲戶勝利而告終。”
盡管此次法院的裁決干脆利落,都是判郵政賠償儲戶的存款,但儲戶卻因此而格外擔憂,盡管裁決很快下來了,但問題是郵政部門遲遲沒有兌現才是問題的所在。因為所涉金額巨大,這些究竟由誰來出,成為儲戶們擔心的問題。到目前為止,多數的儲戶仍然沒有拿到錢。
另據悉,整個郵政儲蓄系統(tǒng)上半年,發(fā)生資金案件約16起,涉案金額約500萬元,而“809”案,所涉金額就高達數億。有媒體報道說,目前該案件已經在全國郵政系統(tǒng)進行通報,而銀監(jiān)會也針對案件所暴露的問題對郵政儲蓄提出一整套的嚴整方案。(張曉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