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鋒話題·關注兩會】
“兩會”期間,文化藝術界代表自然成了大眾媒介的關注焦點。不過,從目前媒體透露的部分文化藝術界代表的某些“想法”來看,這些曾經在某一領域內做出不俗成績的業內大腕們參政議政的水平還是差了一些,說得再嚴重一些,他們對自己所在領域內的情況,恐怕也很不了解。
二月河先生在接受采訪時透露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這些想法,讀來讓人忍俊不禁,先生對自己的判斷倒是恰如其分。
涉及文學創作的想法主要包括兩個部分,一是免除作家版稅的所得稅,二是設立中國的“諾貝爾獎”。這兩個主要想法,說到底是同一個意思:以重金刺激作家的創作熱情。用二月河先生自己的話說,就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以高額獎金刺激創作的做法,古已有之。司馬相如作《長門賦》,就有“千金買賦”的典故。名作家們寫墓志銘,也要收取高額“潤筆”的。韓愈當年就號稱“一字之價,輦金如山”。不過,這重金刺激下的作品,卻未見得多么了不起。《長門賦》雖然是漢大賦中的代表作,但擱在文學史里就有點黯淡無光了。韓愈老師的作品更慘,當世就得了“諛墓”的譏誚。
1949年以來的中國作家們,一直沐浴在作協職業作家制度的春風之中。這以后的相當部分時間內,他們中的相當部分人并沒有生存之憂。但這些人的文化生產成果又如何呢?從“十七年文學”、“一個作家”,到“傷痕”、“尋根”,再到“先鋒文學”,究竟能有多少作品突破了單純的“文學史意義”呢?如果職業作家們連這些被認為“微薄”的工資都配不上,有又什么理由要讓他們獲得免稅的特權?
中國文學界的獎勵,不可謂不多。相當部分獎項與行政級別掛鉤,因此獲獎后的利益也不可謂不豐。而近年部分獎項曝出的爭議,諸如此前“魯迅文學獎”之爭,及此次圍繞《兄弟》是否獲推薦參評“茅盾文學獎”之爭已經可見一斑。相當部分中國作家的生活不可謂不豐富,所謂“作家財富榜”,入榜者的所得也都能以百萬計,二月河先生也曾經以千萬之資摘得過榜眼。各位所拿出的作品,又是否呈現了“文化的原創力”呢?
對于中國文化界目前的狀況,二月河先生以“文化原創力嚴重不足”作為基本判斷。這個判斷本身就值得商榷。退一萬步說,即使當前中國文化“原創力嚴重不足”,那么針對這一情況,先生竟開出了一張“物質刺激”的藥方,不能不讓人感到詫異。
創造力總是與活躍的文化狀態、新的文化力量相聯系。環顧四周,今日中國的文化狀態,不可謂不活躍。進入新世紀以來,一代新人的成長,為中國的文化版圖提供了各種新的力量。同時,在互聯網的刺激下,這些新的文化創造者的力量也成倍增長,躍躍欲試。然而,在這種情況下為什么依然有人覺得缺乏創造力呢?
原因很簡單,從一開始傳統的文學圈子就試圖對新生力量的成長視而不見。無論是文學期刊還是傳統的文學出版業,都是如此。當新生力量轉而投向市場的懷抱,并迅速取得驚人的成績以后,這些本來作高蹈狀的文學媒介,又一股腦不分青紅皂白地把這些新生力量視作了救命稻草,試圖借助他們的力量,挽回自己在青年一代中日漸衰微的影響。而在這種前踞后恭的態度背后,則是幾十年來形成的如同鐵板一塊的文學體制,一碗“堅硬的稀粥”。
如何打通各階層文化的交流渠道,如何促進新生文化群體的發展與壯大,如何盡可能多地為創造性的文化提供表現的舞臺,如何盡量避免制度的宏大敘事與老一代文化工作者對“新文化”的揠苗助長與釜底抽薪……文學界的代表與委員們大概應該認真思考一下這樣的問題,不要繼續再圍著“重賞”打轉了。
□拇姬(北京 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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