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辦案人員的高壓威逼下,先后有賈文畸、董仁、熊守成、關慶云四名“知情人”自殺。他們有的吃藥,有的跳樓,有的用刀片割脖子(均未遂)。一份劉少奇被捕后如何叛變、如何出賣黨的機構和同志、造成共產黨多人被捕的假證詞,就這樣出籠了。
其中在一份所謂“證詞”上,證明人寫的是原遼寧省政協副主席劉多荃,而實際的撰寫者卻是徹查辦和專案組的人。劉多荃當年是張學良衛隊的上校團長,偵破共產黨案件這類事并不是他的本職工作。但專案組急于利用他的身份,就把他監管起來,反復進行威逼、恐嚇、引供。劉多荃當時已是年逾古稀之人,殘酷的折磨使他難以承受,從精神到身體都陷于崩潰。于是,專案組看準火候,開始“啟發”、“誘導”式地訊問。先讓劉多荃回想“九一八”事變前幾年發生的重大政治案件,后來又讓他考慮1927年7月至1930年11月間發生的大事,最后又縮小到1929年8、9、10三個月發生的大事。要他一月一月地猜、說。當他按順序猜到“9”時,專案組馬上告訴:“抓的時間差不多。”
被捕時間解決了,又開始追問被捕地點。劉多荃講:“聽說偵破的案子,一部分是工業區,一部分是日本站,日本站這個重要。”專案組對此不滿意,反復追問,進行指供:“紗廠是怎么回事?”劉多荃含糊搪塞地說:“紗廠抓的人與他們是一個組織的。”于是被捕地點問題又算解決了。對被捕人的身份,劉根本不清楚。從當年的審訊記錄上可以看到,劉多荃說:“幾次談話你們都讓我考慮這個共產黨案件是個什么身份的人,在我的記憶里沒聽到有人向我直接講。我想不起來,也不能瞎編呀!不過……我想一定是個大案子,是個東北主要負責人。”在多次誘供之后,辦案人員干脆露骨地挑明:“你往最大走資派身上聯系過嗎?”在這樣明顯的指供下,劉只好說:“關于最高領導人職務,我記得當時聽他們說書記或總書記。”在專案組的繼續“引導”下,被捕人數從十幾人逐漸減少到三人。關于釋放后的去向,劉說“往西南”,不行!說“送天津或營口”,也不行!后改為“上北邊去了”,“就是為了利用他”,這才使專案組滿意。劉多荃出獄之后,于1979年5月至11月兩次寫出更正材料,說他1968年寫的兩篇證明材料“是專案組從我到學習班被監護的整個期間,被逼所寫的幾十萬字材料中摘錄之后要我抄寫的”,完全是虛構的。
對劉少奇同志所謂“叛徒、內奸、工賊”的8份主證中7份出自遼寧。另一份出自北京的孟用潛。專案組在遼寧大搞逼供信的同時,對孟用潛也進行了威逼。他們將和劉少奇同時被捕的孟用潛“隔離審查”,采取小型斗爭會的辦法,白天晚上連續審訊了7天。孟用潛在身心交瘁的情況下違心地按專案人員的授意,講了被捕叛變的話。以后孟曾給毛澤東寫了20封信申訴翻供,講述真相,但均被江青等人扣壓。
為了把證詞搞得不露馬腳,辦案人員在徹查辦負責人指揮下,對所謂“證人”的談話記錄進行隨心所欲的再加工,把“聽說”、“可能”、“如果”等詞句統統刪掉,再經過赤裸裸的篡改、羅織、生編硬造,然后整理成材料,再讓“證人”抄寫、簽字、畫押。結果,他們送往中央的71份證詞中幾乎沒有一句是真話。
1968年10月7日,周恩來看到這些假證后,感到非常可疑,追問徹查辦外調組的一個負責人說:“你們是不是把情況都告訴了被調查的人,劉少奇的名字是你們說的還是暗示的?還是誘供的?什么大個子、白凈臉、高鼻子、南蠻子?”這位負責人當面欺騙總理說:“這些問題我們沒有告訴他們。”周恩來問:“那劉多荃沒聽過劉少奇的名字,為什么在證據上寫上了劉少奇呢?是不是你們告訴給他了?”回答說:“那是我們在最后取證時加上的。”周恩來生氣地說:“那就不好。你們學過歷史唯物主義嗎?”在周恩來趕去接見外賓后,這些人立即做手腳,對可疑之處進行修改,然后送張春橋,由張春橋最后作了親筆修改。當時連中央專案組也有人提出:1930年中共滿洲省委和黨組織遭到大破壞是杜蘭亭出賣的,與1929年劉少奇被捕無關。但張春橋仍然生拉硬扯,將罪名強加在劉少奇頭上。
由此,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人物和國家元首在1968年10月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繼而在中共第九次代表大會上被“永遠開除出黨”,撤銷黨內外的一切職務。(王春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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