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就是有點上網的毛病,我們把他送到那里戒網,沒想到把孩子送上了斷頭臺!”電話那頭,小鄧的父親鄧飛泣不成聲。
今年剛初中畢業、未滿16歲的學生小鄧,8月2日凌晨3時許,在廣西壯族自治區南寧市吳圩鎮衛生院不治身亡。前一天,他剛被父母送到當地一家戒網中心。
小鄧是8月1日下午被送進在南寧市吳圩鎮設立的“廣州勵志青少年成長輔導中心”的。鄧飛夫婦剛剛回到家鄉桂林資源縣,第二天早晨7時左右,就接到兒子死亡的噩耗。鄧飛怎么也無法相信,他們和孩子分開僅十幾個小時,竟然就陰陽兩隔了。
鄧飛由于情緒激動無法說下去,他弟弟在電話里繼續向記者講述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據介紹,小鄧今年染上了網癮,成天泡在網上,家里人管不住,父母很痛心。一次,鄧飛偶然在廣西電視臺綜藝頻道上“今晚最前線”欄目看到對“南寧起航拯救訓練營”的介紹(據了解,廣東、廣西不少媒體刊登過“南寧起航拯救訓練營”的廣告 ——記者注),說能幫小孩子戒除網癮,“就想把兒子送過去吃點苦”。
鄧飛夫婦于是專門從桂林趕到南寧給兒子報了名,希望能夠通過訓練,讓孩子戒除網癮。
8月1日下午1時許,由學校派教官和車輛將鄧飛、其妻周娟和小鄧帶到廣州勵志青少年成長輔導中心。當時,3人還沒吃午飯,但學校也過了午餐時間,他們3人就沒有吃飯。鄧飛夫婦與當時的管理教官簽署了協議,交清了錢。“他們說3天后會反饋兒子在學校的情況。”
這份《委托輔導訓練協議書》上寫明,甲方是廣州勵志體育活動策劃服務部(所蓋的章 “廣州番禺勵志體育活動策劃服務部”),乙方是小鄧家長。乙方特委托甲方在其設立的廣州勵志青少年成長輔導中心對乙方的孩子進行訓練,訓練期限為 2009年8月1日至2009年9月1日,收費7000元人民幣。目的是“為了幫助孩子樹立自信、自立的人生觀,矯正孩子成長過程中出現的不良習慣。”輔導、訓練方式為24小時全天候封閉式管理,安排孩子適量的體能訓練、心理輔導及文化輔導。在訓練前兩天,為防止孩子情緒激動、出現沖動等過激行為,需要 24小時監視孩子的一舉一動,在對抗過渡期后,方可進入常規管理。“為保障乙方孩子培訓效果和意志培養,甲方不排除對孩子進行適度的苦難教育、懲戒教育,以不虐待孩子或不傷害孩子的身體健康為限。”
鄧飛夫婦下午兩時左右離開學校。臨行前,他們向簽協議的教官囑咐說,這孩子有點內向,脾氣倔強,如果與你們發生言語沖突,請不要打他。教官一再承諾說,不會的,不會的。夫妻二人又交待說,孩子剛到南寧,環境不適應,心理也不穩定,前兩天請不要安排他參加鍛煉活動,只做心理輔導好了,該教官也一一答應了。
鄧飛夫婦剛回到家,第二天早上7時左右,就接到了南寧市公安局江南分局第二刑偵大隊通知小鄧死亡的電話。待他們上午趕到南寧,看到的已經是孩子傷痕累累的尸體。
家屬回憶說,小鄧整個面部呈絳紫色,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均有大量的污血,身體遍布傷痕,腹部鼓脹。說到這里,叔叔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幾個小時,就人鬼兩重天。再千錯萬錯,也不至于把孩子打死啊!”他們實在想不通,他們把辛苦積攢的7000元學費交付給廣州番禺勵志體育活動策劃服務部,換來的卻是活生生的孩子變成冰冷的尸體。
讓他們更加憤怒和傷痛的是,到目前為止,他們仍無法了解從8月1日13時到8 月2日凌晨3時的14個小時,他們的孩子是如何度過如地獄般的人生最后時刻,他們連看一下孩子死亡前的地方、收拾孩子行李的請求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廣州番禺勵志體育活動策劃服務部沒有派出任何人出面接待死者家屬,安撫他們受傷的心靈。
據警方調查,夫妻兩人抬腳剛走,教官就安排小鄧跑步,跑不動了,就讓別的學生拉著跑。晚上,小鄧被輔導教師關禁閉,凌晨3時多被宣布死亡。衛生院的病歷顯示,小鄧是8月2日凌晨3時被送到吳圩鎮中心衛生院的,當時他已是奄奄一息,測不到血壓和脈搏。癥狀是嘔吐、大汗淋漓、呼之不應、雙眼上翻、四肢時有抽搐。據送去的人說,出現這些癥狀是在3個小時之前,當時并未重視,未做任何處理。3時10分,小鄧的呼吸停止;3時15分,心電圖呈一條直線,宣布死亡。
“南寧起航拯救訓練營”校長夏正給死者家屬的解釋是,當時小鄧有些發燒。由于現在正在接受警方調查,具體情況不便透露。
據了解,目前尚有100多名孩子在這個中心接受同樣的“輔導和訓練”。這家“南寧起航拯救訓練營”位于南寧市吳圩鎮的廣西電子技工學校內。小鄧的叔叔告訴記者,他們看到,鐵網圍起的校園內,“訓練”活動仍在進行。而有關調查表明,“南寧起航拯救訓練營”沒有在南寧市江南區教育局、文體局登記備案。
小鄧的叔叔介紹說,小鄧性格活潑開朗,樂于助人,身體強健,身高1.65米,體重65公斤。7月31日,父母帶他到北海游泳,曾游出海岸線100余米,時逢退潮,還救回一個隨潮水沖離海岸線五六十米遠的中年婦女。
經警方調查,死者身上有外傷。據南寧市公安局江南分局第二刑偵大隊負責人介紹,涉嫌故意傷害小鄧的4名“南寧起航拯救訓練營”工作人員已被刑事拘留。目前偵查工作正在進行。(記者 王俊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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