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淄博的一位小學老師怎么也沒想到,她上過的“最艱難”的一課,竟是在六一兒童節前。
科目很簡單,她拿出一節課讓孩子們寫自己的兒童節心愿。45分鐘過去,大半孩子竟寫不出一句話。第二天,她又借了一節課,總算有學生憋著寫出來,還怯生生地問,“老師,這樣寫行不行,對不對?”
那場景,就像進行一場有標準答案的考試。可它原本是一個最該直抒胸臆、最該不假思索、最該脫口而出的學生自答題。說到底,只是一個簡單的心愿而已。是什么讓“我希望……”這個最簡單的造句,演變成了想破頭的難題。
另一方面,來自某巨型購物網站的統計顯示,最近一周兒童用品銷售額達到了4.3億元,和去年相比增長超過115%;網購的家長為孩子過兒童節的平均消費達200多元。
4.3億!這還只是一家網站一周的銷售額,全國整個“兒童節經濟”規模到底有多大,恐怕連國家統計局的總經濟師也說不清。
相形之下,“我希望……”這個命題尷尬著,“我要買……”已然是事實。
不排除,這4.3億里,有“我希望……”與“我要買……”的一對一匹配。899元的變形金剛,并非都是大人強塞的禮物。
但我們難以確定的是,這4.3億里到底有多少是孩子希望的禮物,有多少是大人一年一度的帶著價簽的“愛”的附屬物。為什么一邊是4.3億元的密密麻麻的購物清單,一邊是面對空空的白紙,節日里真正的主人填不出“我想要……”這一張訂單。
顯然,這道難題,遠不局限于這個幾十平方米的教室。
不能不感慨,我們的孩子現在能說了算的時候太少了。課堂上講什么,老師說了算;晚上應該完成什么作業,老師說了算;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后還要做點什么,家長說了算;課余應該上個什么特長班,家長說了算……掰著手指頭算了一圈,也沒有孩子們說了算的時候。
久而久之,孩子們也就懶得動腦筋想了。當孩子們真的什么也說不出來的時候,大人又開始著急了,就像現在。
某種程度上,當孩子的頭腦成了大人思想的運動場后,孩子要么深藏自己的想法,要么沒有想法。
六一節前的一次調查中,一個小朋友在回答“是否孤獨”時,表示“我不孤單,我認為全世界都是我的朋友”。但緊接著他卻又說:“我會把秘密和我的狗狗分享,反正它也不會說出去。”
這個時候,成人世界很難理解小人國里,哪些“我希望……”是真的不會寫,哪些是不愿意寫。
但在孩子之間,有些答案是心照不宣的。比如,希望過“沒有作業的六一節”、“不開表彰大會的六一節”、“拒收《十萬個為什么》、教輔書的六一節”、“媽媽陪玩的六一節”……甚至一個9歲的男孩在繁重的學業壓力下,生氣地表示,希望“六一節那天就退休”。
顯然,這些不是4.3億元能涵蓋的,是收銀機打不出來的。準確地說,這也不是一個母親、一個老師,甚至一所學校能給予的。難,大抵就如此吧。
什么時候,兒童集體里的輿論力量,可以被成人世界真正感觸到,并承認為一種教育推動力?或許到了那時,“我希望……”便能順著天性的脈動噴薄而出。無論如何,目前這樣的兒童節是難以令孩子們滿意的:六一早上表彰大會,下午文藝演出,晚上回去寫感想作文。
一個不愿對老師、家長說真話的小朋友,在紙條上畫了一個可愛的笑臉并寫著:“我不喜歡學校組織的六一聯歡會,因為老師要我們安分守己地坐在臺下,不能亂說亂動,我想要參加吹蠟燭、釣魚這樣的游園活動,可以憑自己的努力得到獎票,換成我愛吃的糖果。”
是時候我們蹲下身子傾聽孩子們的聲音了。就從今天開始吧。
從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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