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改革應向地方進一步放權

　　兩會前曾參加溫總理召開的教育改革座談會吐露真言,認為教育行政部門微觀上管得太多太細,昨日,宋海代表在兩會上接受本報專訪,提出———

　　“綱要第二輪征求意見,充分體現了國家對教育的重視。綱要稿我認真學習過,改革力度大,振奮人心。在落實中要避免‘抽象肯定,具體否定’的現象出現,宏觀上好像大家都鼓勵和支持改革,但在出臺一些微觀的具體做法時又有諸多障礙沒有掃除,讓改革難以推進!”

　　決定中國未來命運的《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成為此次兩會熱點話題。對于此綱要,主管教育的副省長宋海代表有一份獨特的感情。在前不久溫家寶總理主持召開的座談會上,他赴京與總理面對面提建議,這位一直溫文爾雅的副省長在座談會上“大鳴大放”,而他的“大鳴大放”還得到了總理的贊同。

　　“不是什么大鳴大放,只是說了一些真話、實話而已�！弊蛉�,宋海代表接受本報獨家專訪,再次談到———“綱要賦予了地方不少的教育改革自主權,廣東愿意在教育改革試點方面承擔更多的責任。”

　　在國家制定基本規范的前提下,能否把辦什么樣的大學、開什么專業、招多少人這樣的事情交給有條件的省市政府來辦呢

　　2012年要實現4%的目標,當年財政性教育支出大體要占財政收入的20%,有難度,需要財權事權相匹配,各級財政投入比例進一步合理

　　對不同類型、不同層次的高校應建立不同的評估指標體系,你說一個地方大學,怎么和中大、華工同一個標準呢?不少大學一哄而上提出辦研究型大學,這不切實際

　　關鍵詞:放權

　　南方日報:請問您對綱要有些什么意見?

　　宋海:不是意見,是建議。這個綱要總體而言在一系列重點、難點、熱點問題的解決上有新思路、新舉措,具有較強的前瞻性、針對性、創新性。綱要稿對許多深層次的體制機制改革均有涉及,但有的表述還不夠明確、不夠清晰。作為指導全國中長期教育改革發展的綱領性文件,綱要在制度設計上應充分考慮我國不同地區發展的差異性,充分體現分區規劃、分類指導,進一步提高科學性和可操作性。

　　南方日報:聽說您的建議里有一個核心的觀點,是希望中央在教育改革方面放權?

　　宋海:可以這么說吧。希望在這次教育改革中,加強省級政府統籌地方教育發展的權限,綱要稿也明確提出了這一點。實話實說,現在中央教育行政部門宏觀上對各地先行先試表示肯定,但微觀上又管得太多太細,宏觀與微觀沒有完全配套。舉個例子來說吧。比如,我省是航運大省,占有中資船隊運力凈載總量4000萬噸的1/3,擁有全國20個規劃樞紐港中的5個；2008年,全省港口的貨物吞吐量占全國的1/3,集裝箱運輸量占全國的1/2�！吨榻�三角洲地區改革發展規劃綱要》明確提出要把珠三角建設成為國際航運中心。但是,目前廣東航運業人才的總體素質不高,高層次人才更是嚴重缺乏,極不利于廣東航運業持續發展。為此,我省急需將廣州航海高等�？茖W校升格,并且也已具備了升格的條件,但2009年,因為所謂不符合政策規范而沒有被納入專升本考察范圍。按照院校設置規程,這迫在眉睫的事情卻只能等到三年后再考慮。

　　南方日報:這是現有的政策規范在作怪。

　　宋海:是啊,我舉這個例子并不是要怪教育部,教育部長期以來對廣東教育改革發展給予了大力支持。但出現這種問題的根源,我想還是制度設計上的不合理。因此,我們建議真正落實國務院教育行政部門負責教育工作統籌規劃、綜合協調、宏觀管理的職能,賦予各省區市改革發展教育的充分自主權,特別是在高等教育實行中央和省兩級管理、以省為主上要切實體現“以省為主”,在國家制定高校設置、專業設置、招生計劃的基本規范的前提下,能否把辦什么樣的大學、開什么專業、招多少人這樣的事情交給有條件的省市政府來辦呢?我希望能在中國確立高等教育省級統籌、地方政府自主自律和中央政府監督的格局。

　　南方日報:但這樣會不會亂套呢?

　　宋海:現在高校設置有嚴格的土地、校舍、師資、設備等要求,各省市結合自己的經濟社會發展需要、條件和能力,嚴格執行國家的基本規范,我相信是能夠有效避免“一放就亂”的局面的。各省區市教育辦好了,全國的教育自然也就辦好了。

　　關鍵詞:投入

　　南方日報:這次綱要提出,提高國家財政性教育經費支出占國內生產總值比例,2012年達到4%,對于這個4%,您還是主管金融的副省長,怎么看?

　　宋海:我記得,黨中央、國務院1993年印發的《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就提出,“逐步提高國家財政性教育經費支出占國民生產總值的比例,本世紀末達到4%”,實際上這一目標并沒有實現。如果到2012年我們要實現財政性教育支出占GDP4%的目標,根據經驗數據表明,當年財政性教育支出大體要占到財政收入的20%(發達國家GDP4%大致相當財政的15-16%),如果平均來算,就是各級財政性教育支出要占到各級財政收入的20%。哪一級財政投入的比例低了,別的層級財政就要超比例投入。

　　例如,2008年,全國財政性教育支出占財政支出的比例是16.7%；從各級財政承擔的比例來看,中央財政性教育支出占中央財政總支出的比例遠低于16.7%(不含中央對地方轉移支付中的教育支出),以廣東為例,省級統籌一共投入了21%,具體到縣級,有些縣就嚴重超負荷了,比如廣東五華縣,教育支出占財政支出比例為32%。五華縣當年一般預算收入1.3億,省財政轉移支付9.1億,教育支出3.7億,教育支出幾乎是縣本級一般預算收入的3倍。因此,如果要想2012年教育支出占GDP4%的目標實現,按現有模式,就很難有充足財力保障。

　　南方日報:那4%這個目標是實現不了了?

　　宋海:我認為要想實現這個目標,也不是做不到的,關鍵是要建立健全財權與事權相匹配的體制機制,各級財政的投入比例要進一步合理。

　　關鍵詞:評估

　　南方日報:當前大家對于高校現行的評價體系,頗多微詞,綱要中好像并沒有深入觸及這個問題?

　　宋海:綱要稿在高等教育體制機制改革上有許多突破,但在此基礎上,我強烈建議,對不同類型、不同層次的高校建立不同的評估指標體系和評估辦法,你說一個地方大學,怎么和中大、華工同一個標準呢?不少大學一哄而上提出辦研究型大學,這不切實際。另外,對高校中從事教學工作為主的教師、從事科研工作為主的研究人員、從事科研成果轉化推動產學研結合的人員應建立不同的評價標準和評聘辦法。只有這樣,才能充分調動所有教師的積極性,特別是對從事成果轉化的教師,他們在大學往往沒地位,要出臺政策,給他們應有的肯定。

　　南方日報:在教育中還有一塊往往被人忽略,但他們其實也是主力軍,請您談談對民辦教育的看法?

　　宋海:我覺得全社會都應該一視同仁看待民辦教育,要進一步解放思想,大膽進行體制機制創新,大力促進民辦教育發展,調動全社會的力量來辦教育�！兑巹澗V要》提出“民辦教育是教育事業發展的重要增長點和促進教育改革的重要力量”,建議進一步強調各級政府促進民辦教育發展的職責,加快制定落實民辦教育稅收、用地及其他優惠政策；落實民辦學校公益性事業單位性質,鼓勵支持社會各界向學校捐贈。

　　南方日報首席記者梅志清記者謝苗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