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誓成為一種文化,是自古就有的事情。過去,臣子要向皇帝宣誓忠誠,下級要向領導宣誓忠誠,一旦違反,便擺脫不了“亂臣賊子”的符號陰影。當然,反叛誓言的,但凡權勢足夠大,就像李世民時那些瓦崗寨的草莽臣子一樣,也能成為千古傳頌的英雄,被謳歌于各種后世文本及電波影像之中。可見,宣誓不是簡單練練嗓子,還是有文化可言的。

　　到了今天,宣誓更是“文化”得不得了了。入職要宣誓,成年要宣誓,保護環境要宣誓,尊崇傳統文化要宣誓,這幾天,連吃口饅頭也要宣誓了。話說第63屆國際大學生節當天,300名河南大學學子在該校大禮堂廣場手舉饅頭,有板有眼地喊起口號:“我們向饅頭起誓:忠于饅頭,愛惜糧食……”與其說這是一種莊嚴的宣誓儀式,不如說這是一場“行為藝術”。活動的負責人直言不諱,就是要通過這種類似“行為藝術”的方式,告訴學生“每一個饅頭都值得尊重”,不要浪費糧食。可是每每把宣誓這種理論上很神圣的事情拿來搞行為藝術,未免太過輕慢了些,只能讓宣誓“脫神化”,變成一場游戲。就在這個饅頭宣誓后,現場就有不少學生舉著饅頭,讓同學拍照,以作留念。看來,校方把宣誓當成了行為藝術,學生們也報以極大的理解心,同樣“行為藝術化”了。

　　宣誓是以誓言來保證以后要做什么、不做什么。原本是一種宗教意義上的行為,并不具備法律概念。但在一些宗教社會,宣誓具備一定的軟約束力,也就是一個人宣誓之后的內心禁錮。如果違背了誓言,將受到“神”的懲罰。因此,宣誓往往都是神圣的。但在無神論國家,由于缺乏“神”的軟約束,在沒有具強制力的制度硬約束下,誓言也就只能靠個人的道德律令和品性來維持了。換言之,維護宣誓的主要方法是自律。

　　自律已被無數的歷史和實踐證明只能作為他律的補充而存在,否則,讓自律成為主流,權力往往難以克服種種“人性惡”的誘惑,進而犯錯乃至犯罪。其實,隨著宣誓的泛濫開來, 誓言已經很難起到公信力的作用了,以至于誓言的要求逐步降低。2006年8月15日,廣州市來自海關、地稅、國稅等500名青年公務員就曾宣誓“以后當了官永不貪污”。當官不貪污,本就是任何國家、歷朝歷代的基本規定,對這種基本規定進行宣誓,只能說明道德的底線正在一步步下行。自律到底是靠不住的。

　　宣誓文化其實不應該稱作文化了,一旦缺乏約束力,這種宣誓充其量也就是一種表態罷了。表態頂什么用呢?我們見到過太多的表態,比如反腐倡廉方面,很多官員都曾表過態,有的還義正詞嚴,結果臺上反腐臺下貪污,轉身之間就入班房的大有人在。關鍵還得靠制度來硬約束,靠法律來硬監督,如此,宣誓這種“行為藝術 ”也才能更像模像樣一些。　　●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