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講前表演古箏是給大家娛樂一下
新京報:聽說你在競選演講前還表演了古箏,是想取悅村民嗎?
白:我爸曾當他們的面說我會彈鋼琴和古箏。他們都想看,我就表演了一下,給大家娛樂一下。
新京報:你有沒有想到高票當選的結果(到場選民461人,白一彤得了450票)?
白:沒有預料到這么高的票。后來我才知道,投票前,許多人給在外地打工的家人打電話,要他們回來投票。
我回來參選那天,村民都自發敲鑼打鼓到村口迎接我。長這么大,第一次被這樣關注,我覺得很驕傲。
當選后,我什么話也沒有說。
新京報:為什么?
白:幾乎所有人都投票給我了,他們對我報有很大的希望,所以我覺得壓力很大。要干實事,多說無益。
我們村農民懶散慣了要加強組織性
新京報:當選后,你干的第一件實事是什么?
白:正月初六,我帶領全村上山修公路。我們那村四周是山,棗樹都在山上,把路修好才能開展生產。
新京報:大家都聽你號召嗎?
白:男女老少,全村幾乎能干得動的,400多人都去了。
我也扛著鋤頭帶大家一起挖土。有幾位村民說,你鏟一下土,開個工就行了。
我說,我是村主任,不能偷懶,要帶頭。
新京報:你什么經驗都沒有,怎么在村子里樹立威信?
白:我覺得作為村主任,并不在于我個人有多大能耐,就是孫悟空有72變,他一個人也絕對干不好全村的事情。關鍵是我要能團結全村人,帶領大家一起干。
新京報:團結是最難的,你怎么做?
白:我們村里有派系,互相不支持。所以前幾次投票選舉,每個候選人票都不能過半。
我當選后,開大會當著全村人講,我是回來搞發展的,與大家沒有任何個人恩怨,也不為任何個人謀取利益。
新京報:農民的慣性是很難改變的吧?
白:確實。搞個活動,高音喇叭喊了無數遍,人也很難到齊。前幾天我召集村里的議事會商量辦法,突然想起大學軍訓,訓練了學生的紀律性。我們就商量準備在村里實施軍事化管理。
新京報:怎么軍事化管理?
白:全村按地域分片,分成3個營,9個連,每個連再分幾個班。這樣,層層負責。我指揮營長,營長指揮連長,這樣有什么事情很快就吩咐下去了。
新京報:社會越來越向自由民主發展,你覺得這種軍事化管理適宜嗎?
白:我覺得自由民主是相對的,無規矩不成方圓,我們村農民懶散慣了,必須要加強組織性。
營長、連長、班長,都是他們自己選出來的。只要我們有共同的目標,相信大家都會自覺遵守。
有一次我嘮叨說真想回學校去
新京報:這些天有沒有遇到挫折?
白:很多。村里的環境很糟糕,大堆的垃圾堆在街上。我當選后,就成立了村環保大隊開展工作,我正在安排工作時,被人莫名其妙打了。雖然沒有受傷,但感覺很受侮辱,后來一個人悄悄哭了一場。
新京報:覺得競選村主任后悔嗎?
白:確實沒有想到農村工作這么復雜,但我是個從來不后悔的人,即使做錯了也不后悔。
新京報:沒有想到放棄?
白:有;I備村運動會那天,我從早上6點忙到晚上10點。因為第一次搞活動,壓力大,晚上失眠了。第二天早上,我安排一個村民負責組織村民打掃衛生,在高音喇叭里面通知了。
后來,那個人跑來找我,說他組織不起來。我當時都快哭了,村里人只聽我一個人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我親自上手才行。
有一次我嘮叨了一句,說真想回學校去。一個村民說,你是上了弩的箭,射出去就沒有回頭路。
如果說我最初的動力是因為爺爺,現在最大的動力是因為村民的信任。
新京報:不覺得遺憾?像你這個年齡的女孩子,有的在無憂無慮玩樂,有的在花前月下享受著青春。
白: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不同吧。有的人可能認為吃喝玩樂是幸福,但是我覺得能為鄉親們做點事就是幸福。只要村里發展了,別說被打,就是被插兩刀也無所謂。
新京報:是不是吹大話?
白:(笑)如果是別人這么說,我也覺得是吹大話。但是我能理解自己的話,可能與我的性格有關,從小就大大咧咧的,像男孩子。我認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好。
為村民發的煤是我爸募捐來的
新京報:你現在還是在校學生,村主任工作與學業沖突怎么辦?
白:現在也很苦惱。我正在和學校溝通,要么休學,保留學籍;要么想辦法轉到榆林或者延安的學校讀書。這邊離村里近,我可以走讀。
我現在租住在一個村民家中,準備把村里荒廢的小學整修一下,改成住的地方,另外的做村民的活動室。
新京報:有人擔心你新鮮勁一過,就要打退堂鼓。
白:不會的。我當選后,村里輩份最高的一位93歲的老奶奶拉著我的手,說,“我就怕你考(選)不上,擔心死哩”。我不能辜負鄉親們對我的期望。
新京報:也有人認為你當選是因為家族勢力大,競選是為了家族今后謀取利益。
白:我們村一窮二白,沒啥利益可以謀。我二伯在縣城紅棗加工廠開得好好的,如果能到村里開廠,那才是為村里謀取利益。不過,他現在還沒這個計劃。
新京報:你在競選時為村里每戶發了1000斤煤,被質疑賄選?還有人質疑你作秀?
白:這些煤是我爸爸去募捐的,我二伯也捐了一些。在投票前,我已經陸續給村民發了200多戶,占了一大半。
(笑)如果說我一個人作秀還可以理解,難道全村1000多人都跟著我作秀?
新京報:聽說這次選舉后,上面來人調查了?
白:省里和市里來了幾十人到村里調查,結果是所有程序都合法。后來我們市里一個領導給我發短信,說,和你談話很滿意。要我繼續好好干,有困難跟他們說。
新京報:你覺得自己了解中國農村的現實嗎?
白:“三農”問題我不了解,現在正在學習相關法規和農村政策。如果兩年后,你再來問我這個問題,我相信我會回答得很好。
新京報:聽說你崇拜武則天,競選村主任是不是你人生規劃的第一步?
白:競選村主任是一個很偶然的事情,我還很年輕,要學習的還有很多,也沒有一定要從政、做女強人這些規劃。
如果三年后,鄉親們還信任我,愿意給我投票,我還將繼續干下去。
□本報記者 楊萬國 陜西清澗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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