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晚報記者接報暗訪外來工逾本地居民20倍的番禺舊水坑村時發現:
“兒子天亮才回家,晚飯剛過,又不見人影了!”家住廣州番禺市橋東方白云花園的陳女士焦急萬分,14歲的兒子一到周六便流連網吧深夜不歸,她和侄子一起去尋找兒子,在離家幾公里外的石碁鎮舊水坑村,發現了一串串黑網吧。
“從下午四五點鐘放學開始,穿著校服、操著各地口音的學生便到那些黑網吧里玩游戲,周末更是要玩通宵。”心急如焚的陳女士與幾名家長一同致電本報,“這些黑心老板怎么能賺這種錢?他們自己難道沒有兒女嗎?”
昨天晚上,記者跟隨陳女士來到舊水坑,發現隱蔽在一間間城中村居民樓內的黑網吧生意興隆。
關于黑網吧的報道已經屢見不鮮,揭露、曝光、查扣、整治……但“整風”過后,火熱依舊。
黑網吧對孩子的“魔力”究竟有多大?為什么黑網吧始終沒有被鏟除滋生的土壤?多部門輪番出臺的政策措施,就絲毫不能“傷其筋骨”?
學生通宵打“魔獸”,滴水不飲
我們的車穿過舊水坑村整齊劃一的廠房,進入了生活區,在村文化中心旁的潁川南路停下。天色已暗,穿行在狹窄骯臟的小巷,大大小小的網吧左右都是。
這些黑網吧連門牌號都沒有,有開在小間平房里的,也有開在大宅底層的,門面很小或用大布簾遮擋,屋內人頭攢動。
記者走進向西街一巷一間門面窄小的平房,里面悶熱非常卻“硝煙彌漫”,電腦前5個十來歲的學生并排坐著,玩興正濃,額頭上全是汗。墻上沒掛營業執照,只在收銀臺前高懸著“通宵10元,一個鐘2元,會員1.5元”的牌子。
為求隱蔽,這些網吧門小窗小,里面沒有任何消防設備,窄小的空間并排兩行電腦,椅子緊緊挨著,不用大力很難挪動,中間的過道僅容一人通過。網吧老板操外地口音,他告訴記者,店面是租來的,不能隨便改動,這樣布局是為了能多放兩臺電腦。
舊水坑村居住著大量外來務工人員,村里有不少提供長途電話服務的店鋪,俗稱“公話超市”。在村里主干道水濂大街扶南巷就有一家黑網吧,門口的招牌便是“××公話超市”,店門口擺著一臺電話機,探頭一看,玄機在內———里面是一家有近20臺電腦的黑網吧。
正在上網玩“魔獸”的學生小李告訴記者,他時常在這里通宵上網,滴水不飲。
父母兩周回一次,沒人管我
舊水坑是遠近馳名的富裕村,里面常住人口只有600多戶2300多人,而外來人口則高達5萬多人,記者采訪中也證實,光顧網吧的中小學生半數以上操外地口音。
身穿金華中學校服的初二學生阿杰,就是其中之一。
在小巷里,阿杰正和一個比他略小的男孩在各個網吧門口轉悠,上前一問原來是兄弟兩人:“我想找一個同學一起上網打游戲,估計他已經來了,我們又沒電話,所以到處找。”
記者問他們喜歡玩什么游戲,弟弟脫口而出:“我哥喜歡玩跑跑(跑跑卡丁車),我們三個人常在一起玩。”阿杰告訴記者,爸媽幾年前就在廣州一個工地打散工,自己和弟弟去年才來番禺,現在住在舊水坑村一間很小出租屋,爸媽兩個星期從工地回來一趟,幾乎不過問他們的功課。
“爸媽每次回來給100元,我們自己掰著花。”阿杰說,為了省錢玩游戲,他們不吃早餐就去上課,周末就和同學來這里玩通宵,網吧凌晨兩點后會鎖門,我們就被鎖在里面上網。”
阿杰說,一起玩游戲的伙伴,大多跟他一樣,沒人管。
附近士多的老板向記者反映:“常來的那幾個學生,我都眼熟了,他們的父母都是干些雜活兒養家,偶爾也會過來找找孩子。”
扎堆經營黑網吧,因為好賺
看著這些扎堆經營的黑網吧,家長們都很疑惑:“打擊黑網吧”的聲音不絕于耳,黑網吧為何還如此明目張膽?
有家長說這些黑網吧“打開大門”做生意肯定有人“暗中保護”,問及此事,附近居民大都支支吾吾,都說不知道或不愿說。
來自河南的“摩的”司機張先生或許能知道個中緣由,“那些網吧的老板大都是外地人,向屋主租房之后就開起了網吧,開這種網吧很好賺。”他的妹夫就開了一家,已經有三四年了,“有人來檢查時,妹夫會先接到通知不要開張營業。只要把門關上,在外面很難看出是網吧的。”
陳女士問網吧經營者:“這里是不是合法經營?我兒子老是跑到這里上網,會不會有危險?”
男店主爽快回答:“放心!這里很安全,不會有人查。”
記者昨天撥通了廣州市文化市場綜合行政執法總隊舉報電話,向法規室的一位工作人員介紹了舊水坑村存在多家黑網吧的情況,他表示對這些情況并不了解,但會記錄在案,并將深入調查處理。
黑網吧就像磁鐵一樣“吸”走了我兒子
從外地過來的陳女士夫婦,已在番禺打拼多年,現在市橋經營一個摩托車店,衣食無憂。初二的兒子“鵬仔”沾上網癮,令她痛心不已。
陳女士說,鵬仔自從考上蔡邊二中,就開始頻頻在放學后不按時回家,有時晚上聽兒子接小伙伴的電話,經常會提到魔幻、魔劍之類的網絡游戲名。逐漸地,鵬仔一到周末便以“去奶奶家睡”等各種借口徹夜不歸。
上周六,“鵬仔”再次不見人影,氣急敗壞的陳女士決定出門找兒子。鵬仔的表弟被“逼”泄密,“他估計去網吧玩游戲了”,隨后帶著姑媽去舊水坑的網吧找表哥。
陳女士最后真找到了兒子,回家一番打罵,不過絲毫不起作用,沒過幾天他又去泡網吧玩游戲了。
找兒子的次數多了,陳女士竟在水濂大街、向西街、舊村南路一帶先后發現了上百家黑網吧,“以附近學校的中小學生作為主要客源,個別黑網吧甚至用免費上網一兩個小時或者會員價等鼓勵學生帶自己的同學或兄弟到網吧來玩”。
鵬仔的表弟志榮才上六年級,在表哥的帶領下,早已成為“高級會員”。志榮的爸爸石先生說,從市橋的家到舊水坑的黑網吧騎單車得一個小時,兒子照去不誤。他搖著頭說,“黑網吧就像磁鐵一樣把兒子‘吸’走,管都沒法管”。 □本報記者 吳彤 實習生 唐學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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