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出于無奈,沒有誰愿意去購買小產權房。小產權房在遠離城市的農村,公共設施落后,交通成本畸高。并且,購買小產權房,難以辦理土地使用證、房產證、契稅證等合法手續,潛藏著房屋質量、物業管理、違規拆遷等諸多風險。
但是,盡管風險巨大,小產權房依然熱銷。據調查,小產權房屋的交易量已經達到全北京市商品房交易量的兩成。人們購買小產權房的首要理由是便宜。小產權房是城鎮居民被高房價產生的“擠出”效應驅趕的結果:從市中心到市郊,再從市郊到周邊農村地區,他們距離城市越來越遠,其中的酸楚難以名狀。
有一個觀點必須得到糾正,有人認為小產權房之所以便宜,主要在于小產權房沒有繳納土地出讓金。這其實忽略了小產權房價格的真正構成。目前,商品房的建筑成本一般在每平方米1000元左右,而小產權房的售價一般在每平方米3000元左右,這個2000元的差價中實際上已經包含了相當于土地出讓金(全部或部分)的費用和開發者不菲的利潤。因為農民建房出售,必然會把其幾十年土地收益累加起來計入成本。一畝等于666.67平方米,倘若建成住房,假設容積率為3,理論上可建住房2000平方米,這樣,一畝地的理論收益大約為400萬元,遠超過土地100年的正常收益。倘若容積率再高一些,這一畝地帶來的收益將更大,因為北京市不少經濟適用房的容積率超過10。
所以,小產權房不僅映襯出了商品房的真實價格及其巨額暴利,還間接映襯出了土地出讓金和稅費的合理界限。如果說前者讓開發商敵視和憤怒的話,后者則讓從土地出讓中獲益的有關部門深感不安。于是,小產權房遭到了來自于既得利益集團和權力部門的雙重壓力。有開發商主張拆除甚至炸毀小產權房,意在延續高房價局面,獲取高額壟斷利潤。而有關部門也曾對小產權房作出嚴厲表態,這一度引發公眾的質疑。
首先,小產權房不是一夜之間突然建造起來的,此前有關部門為何不予以制止,卻拖延到房屋建好、銷售一空,甚至已經住人的情況下才表態嚴厲查處?在這種看似嚴厲的執法背后,實際上包含著對固有職責的懈怠和從不作為到亂作為的無序跳躍,不僅執法難度大,所導致的不確定性風險(比如對社會穩定的危害等)也非常大。
其次,查處小產權房的執法依據甚至執法主體都存在爭議。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王軼認為:“小產權房建在農村土地上,并不適用《城市房地產管理法》,如果非說違法,北京市國土資源局此次叫停就缺乏法律依據。”按照他的解釋,國土部門管理范圍是國有土地和被征用為國有的農村集體土地,集體土地缺少一個統一的管理部門,尚處在灰色地帶。
因此,對小產權房一拆了之,不僅可能造成局部性的民生惡化,危及社會穩定,其行政行為或執法行為的法律依據也不夠充分。
應該認識到,小產權房也有一定的積極意義:
第一,平抑房價,減輕政府調控房價的壓力。小產權房增加了住房供應量,有利于平抑快速增長的房價。
第二,促進新農村建設。城市居民到農村居住、投資,將加快農村落后的服務設施的升級,提高農民剩余勞動力的就業率,激活農村消費市場,為農村帶來新的發展機遇,加快農村向城市化邁進的步伐和新農村建設的步伐。
第三,緩解政府社會保障性住房的壓力。社會保障性住房供應嚴重不足,既是我國房價持續快速上漲的原因,也是房價上漲引發的民生問題顯得比較嚴重的原因。小產權房的價格低于經濟適用房,即使補交部分稅費或土地出讓金,也可歸屬于保障性住房之列,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政府職能的缺位。
正是由于上述原因,應該給小產權房一條出路,而不是一拆了之。令人欣慰的是,政府給出了理性的表態。7月12日,國家土地副總督察甘藏春在回應小產權房問題時表示,國家非常重視小產權房現象,在對農村土地流轉試驗、試點進行總結后,將選擇合適的時機通過立法來解決。這說明先立法再通過補交部分稅費或土地出讓金,很可能成為解決小產權房的最終選擇,這自然也是多贏的選擇。(時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