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美聯手施壓中國稀土背后 利益受損致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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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何欣榮發自上海 鐠、釹、鏑、鋱……僅僅在一年前，這17種稀土金屬對公眾來說還只是陌生的化學元素。今年以來，隨著其價格的上漲和部分國家的“抗議”，稀土金屬的價值正在被重新發現：從最新潮的黑莓手機到最前沿的電動汽車，稀土都是必不可少的材料——以至于有人把它稱之為“綠色科技的鑰匙，面向21世紀的金屬”。

　　正是由于稀土的這種戰略性作用，當中國加強對其出口的管控，日美等稀土應用大國的“責難”便不斷升級。據《日本經濟新聞》報道，日本和美國甚至已經進行了“非官方”討論，將向世界貿易組織(WTO)提交關于中國限制稀土出口的問題。10月26日，美國白宮發言人吉布斯則稱，美國政府正在“監測”當前稀土供應緊張的問題，并關注中國是否在放緩稀土出口。

　　面對這種空前的壓力，中國政府的決心也異常堅定。“明年中國仍將對稀土出口實行配額管理，且配額會有所削減。”商務部發言人姚堅11月2日的表態簡短而有力。

　　日美聯合施壓

　　實際上，中國對稀土出口的管控政策由來已久。早在1998年，中國就開始實施稀土產品出口配額許可證制度，并把稀土原料列入了加工貿易禁止類商品目錄。最近幾年，中國加大了壓縮稀土出口企業和配額的數量以及稀土礦的年度開采量的力度：2010年，商務部下達的兩批稀土產品出口配額共計30258噸，較2009年減少了近40%。

　　中國稀土出口配額的削減，很快引起國際市場主要買家的躁動。表現最明顯的是日本，特別是在9月初中日“釣魚島事件”后，日本輿論更是大肆炒作，中國已停止對日本的稀土出口發貨，而這將對日本經濟產生重大影響。

　　根據外媒的報道，許多日本龍頭企業出于對今后增長前景的考慮，紛紛將目光投向了更先進環保的技術，而稀土在其中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如松下正在退出利潤率較低、行業競爭較強的電視行業，轉而研發用于電動汽車的下一代電池技術。目前，每一塊豐田混合動力汽車的電池用到數千克的稀土元素鑭，而按照混合動力汽車的能效提高計劃，未來這一數字可能會增加一倍。

　　事實上，日本之所以反應如此大，不僅因為其80%以上的稀土要從中國進口，更因為其已享受了多年的廉價原料。2009年以前，由于國內礦山的無序開采和冶煉產能的盲目擴張，導致中國稀土原料供大于求，許多初級產品被廉價出口到國外。如代表產品氧化釹，2009年初的價格僅7萬元/噸左右，較2007年時下滑了50%以上。“稀土不是土，卻真的賣出了土價錢。”很多業內人士痛心疾首地說。

　　通過企業和政府的一系列努力，今年以來中國的稀土產品價格得以大幅回升。亞洲金屬網提供的信息顯示，目前氧化釹的價格已達到26萬元/噸左右，較2009年初漲了近3倍，并突破了2007年時的行情高點。

　　稀土出口在量和價格上的這種巨大變化，自然讓日本感到相當不適。除了把中國稀土出口與政治事件掛鉤外，日本還聲稱會將此問題訴諸WTO。在這點上，同樣對中國稀土出口有較大依賴的美國也有“積極響應”。按照白宮發言人吉布斯在10月底時的表態，如果美國政府的安全和經濟主管部門認為有必要，“將考慮在即將舉行的G20首爾峰會上提出這一問題”。

　　中國自身需求大

　　面對咄咄逼人的壓力，中國政府展現了從容應對的姿態。10月底，工信部總工程師朱宏任在一次新聞發布會上強調，中國對稀土的開采、生產和貿易實行有序管理的做法符合世貿組織規則，“不會把稀土作為討價還價的工具”。而商務部發言人姚堅11月2日關于明年稀土出口配額將繼續削減的表態，進一步顯示了中國政府管制稀土出口的決心。

　　在業內人士看來，中國稀土供應的有序收縮，有其深刻的內在原因，首要考慮就是保護重要自然資源，以支撐國內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發展。關于中國稀土，有一句廣為人知的名言，即鄧小平所說的“中東有石油，中國有稀土”，以及一個非常有震撼力的數據：2009年，中國的稀土產量達到12.94萬噸，供應了全球90%以上的需求。

　　這兩者合起來，讓西方輿論得出了“稀土世界，中國為王”的結論。但實際上，關于中國稀土儲量占世界總儲量的比例，一直以來都存在多種說法。“這一方面是因為儲量是動態的，很多數據現在尚未更新。另一方面則因為國外的稀土礦山多年未開采，一些數據還不全。”中國稀土學會副秘書長張安文告訴記者，根據學會的最新估算結果，中國稀土儲量占全球的比例也就在30%左右，長期供應世界90%以上的需求顯然難以為繼。

　　在儲量并未占據絕對主導地位的情況下，中國經濟自身對于稀土的需求正在快速增長。國元證券研究員蘇立峰向記者指出，在國務院日前公布的七大戰略性新興產業中，有四個與稀土相關：稀土材料本身屬于新材料產業；摻入了稀土元素的各類熒光粉，其下游產品包括節能燈和平板顯示屏，屬于節能環保產業；由稀土元素釹所制成的釹鐵硼是目前性能最好的永磁材料，已開始大量用于永磁直驅風力發電機和新能源汽車的電機系統；同時，鎳氫電池汽車和燃料電池汽車中，也需要稀土合金作為貯氫材料。也就是說，新能源產業、新能源汽車產業和稀土同樣有密切關系。

　　考慮到中國的戰略性新興產業剛剛起步，未來對稀土的新增需求極大。商務部對外貿易司工業品處處長晁寧此前曾表示，“在未來某個時間，不排除中國將從向全球供應這些資源到依賴進口轉變的可能性”。

　　國外礦山重啟

　　整頓稀土產業，保護環境也是重要考慮之一。正如張安文所言，中國只占據世界30%的稀土儲量，那剩下的70%都在做什么？答案是，之前由于價格低廉而采選環境成本高，大多數國外礦山都選擇了關閉。

　　去過稀土礦山現場的人都知道，稀土在開采和加工過程中，會產生有毒物質甚至放射性廢料，對環境的影響相當大。江西贛州稀土礦業公司辦公室主任林海告訴記者，南方的中重稀土資源遍布于五省區的上百個鄉鎮，由于管理難度較大且采選工藝較為簡單，私挖濫采現象至今仍未完全杜絕。在濫采過程中，大量的硫銨和碳銨被灌注進礦山山體內。這些酸性物質最終進入河流和溪澗，污染水源，破壞稻田，嚴重時會導致顆粒無收。

　　數據表明，2009年，美國的稀土儲量達1300萬噸，占世界總儲量的13%，但其產量為零。

　　“利用稀土完成自己的綠色發展計劃，卻將污染留在別的國家，這種道理毫無邏輯。”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世界經濟研究所所長陳鳳英說。

　　隨著中國削減稀土出口配額，稀土價格的飆升已刺激一些國外的礦山重啟開采，典型的如美國鉬礦公司和澳大利亞萊納斯礦業公司，日本也和越南達成了稀土開發的協定。隨著這些新礦山的投產，中國稀土供應全球的不合理局面將得到糾正，而世界稀土產業的發展也會更加健康。

　　應該盯緊產業鏈

　　曾幾何時，在世界大宗商品市場上，“中國買什么，什么就漲。中國賣什么，什么就跌”幾乎成了一個現象。部分發達國家也習慣了從中國低價進口原料和高價出口成品，當中國決心改變這種游戲規則時，立即激起了他們的強烈反彈，稀土只是其中的個案。

　　在稀土之外，中國還嘗試在更多的優勢資源上掌握應有的話語權，比如鎢和鉬。日前國土資源部計劃將鉬列入保護性開采礦種的消息一傳出，A股市場上的金鉬股份連續漲停，顯示資本市場對于中國資源爭取定價權的極大期待。

　　在觀察人士看來，在中國資源爭取定價權的過程中，有兩點值得注意：一是堅持市場化的定價機制，給資源一個合理價位。在本輪稀土價格的飆升中，外資稀土分離巨頭、法國羅地亞公司中國區的一位高管曾在上海參加行業聯誼會時發出感慨：“稀土賣出土價格當然不合理，但是不是越貴越好呢？”他指出，由于受政策的刺激，當前稀土市場上有一種奇貨可居的心態。而稀土價格如果過高，肯定會限制其下游應用，到頭來也將影響上游的資源企業。

　　二是注重上下游聯動發展，做強整個產業鏈。由于在本輪稀土政策調整中，最受益的是礦山企業。資源的珍貴性一旦體現，便引來了包括央企在內的各路諸侯爭奪，這勢必是一場新的混戰。而事實上，中國的稀土產業之所以話語權不強，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中國在稀土應用領域沒有重大突破性成果，國內深加工企業缺乏專利和自主知識產權。

　　“稀土資源雖然珍貴，但儲量畢竟有限。大家不要總盯著這點資源，要多在中下游搞研發，才能提升我國稀土產業鏈的價值。”張安文呼吁。

　　鏈接：什么是稀土？

　　化學元素周期表中鑭系元素：鑭(La)、鈰(Ce)、鐠(Pr)、釹(Nd)、钷(Pm)等，以及與鑭系元素密切相關的兩個元素——鈧(Sc)和釔(Y)，共17種元素被稱為稀土元素，簡稱稀土。稀土是高精尖產業和重大武器系統必不可少的原料。稀土蘊藏量豐富的國家有：中國、俄羅斯、美國、印度、澳大利亞和加拿大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