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著日本在南大洋的捕鯨活動,一場“鯨戰”正越演越烈。
1月6日,隸屬于環保組織“海洋守護者協會”的“阿迪·吉爾”號快艇在南極海域干擾日本捕鯨活動時,與日本捕鯨船“第二昭南丸”號相撞。事件發生后,各環保組織強烈譴責日本,澳大利亞和新西蘭政府也公開對日本捕鯨行為表示了不滿。兩天后,“海洋守護者協會”向荷蘭法庭提起訴訟,指控日本捕鯨船船長及其船員犯有海盜罪。
“阿迪·吉爾”號船身斷為兩截并于1月8日沉沒于海底,隨之浮上水面的,卻是日益嚴重的全球環保主義者與日本捕鯨業的沖突。
日本捕鯨惹紛爭
早在1946年,世界上15個主要的捕鯨國就已經在華盛頓簽署了《國際捕鯨管制公約》(ICRW),并成立了國際捕鯨委員會(IWC)作為該公約的執行機構,到目前為止共有88個成員國。《國際捕鯨管理公約》出臺之初,日本拒絕簽約以示反對,直到1951年才加入。
最初,IWC每年通過對鯨種群數量的監測來設置捕鯨配額,而以商業為目的的捕鯨已經在1986年被IWC禁止。日本只能打著“科研”旗號繼續捕鯨,所有的日本捕鯨船上都寫著“research”字樣以表示自己是從事“科學捕鯨”的船只。而對于鯨肉在市場上公開販售的行為,日方辯稱,一方面鯨肉不能被浪費,另一方面,出售鯨肉的所得也將作為研究經費繼續支持研究。
與此相伴的,卻是國際社會日漸高漲的抗議之聲。澳大利亞政府2007年就曾派遣船只跟隨日本捕鯨船進入南極海域,拍下日本捕鯨的錄像及照片,作為日后控告日方的證據。而此次與日本捕鯨船對抗的“海洋守護者協會”也已連續多年派船阻擾日本捕鯨行動并時常發生沖突。
此次肇事的“第二昭南丸”,在2009年12月就曾使用曾被美國警方和駐伊拉克美軍配備的“遠程聲波設備”向“海洋守護者協會”的另一艘船只“史蒂夫·歐文”號發動攻擊。而2009年3月,“史蒂夫·歐文”號曾與日本捕鯨船“第二勇新丸”號發生碰撞,雖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第二勇新丸”號在碰撞中受到輕微損傷,船尾欄桿受損。此后,日本由6只捕鯨船組成的船隊中有部分船只停止作業,返回日本。
2008年3月,“海洋守護者協會”的反捕鯨人士還曾用內裝丁酸的“酸彈”攻擊捕鯨船,造成3名日方人員眼部灼傷。當時的日本農林水產大臣若林正俊稱之為 “針對安全研究活動的破壞行為”,并表示“國際社會對此次事件應當采取強硬態度”。
科研、民俗還是產業?
法國外交部日前在批評日本捕鯨活動時表示,世界公認現在科學研究無需對鯨進行捕殺,而日本的捕鯨計劃實際上很少產生什么“科研成果”。即使科研需要解剖鯨身,那也根本不需要成百上千的數量。而國際捕鯨委員會則明確指出,日本通過捕鯨獲得的科學數據沒有實際意義,此外,即便是進行科學研究,“科研捕鯨”也絕不等同于“科研殺鯨”,完全沒有必要通過殺死鯨的方式來獲得數據。
除卻“科研”,日本國內對捕鯨行為的辯護理由還有一種版本,即捕鯨、食鯨是日本的一項民族風俗,應該得到國際社會的尊重。
日本現任外務大臣岡田克也曾在2009年12月表示,日本不打算停止在南極海域的捕鯨活動。在澳大利亞廣播公司對他的采訪中,岡田只字不提捕鯨是出于科研目的,而辯稱從事捕鯨是因為食用鯨肉是日本文化的一部分。“我認為飲食是一國文化中最重要的元素,因此有必要相互尊重并認同彼此的文化。”
“食鯨文化保護會”會長、東京農業大學教授小泉武夫認為,鯨肉不同于豬、牛肉,是日本人容易攝取的蛋白質;雖然其來源也是哺乳類動物,但鯨肉不容易堆積脂肪,食用后也沒有過敏反應。他呼吁人們回歸到日本的傳統飲食上,吃魚、食鯨。不過,研究指出,作為海洋生物鏈頂端的鯨,極易積聚各類毒素,已經檢測的鯨肉含汞量都遠大于海洋內的普通魚類,而水產品中的這些污染物早已在日本引發過慘痛的“水俁病”。
事實上,圍繞捕鯨活動,日本已形成了頗具規模的產業和市場。目前,日本僅太平洋地區就有捕鯨船1000艘,工人10萬,并擁有北海道函館市、和歌山縣太地町以及山口縣下關市等六個捕鯨基地。日本國內還有一些團體在進行推廣鯨肉食用的活動。日本有專門的“鯨美味協會”。在山口縣的下關市,有十多家專門的鯨料理店,吸引著來自日本各地的食客。據統計,僅2006年,日本捕鯨業就以“科學研究副產品”的名義向市場供應了約5500噸鯨肉。
政治勝利?
日本機構J-cast的調查顯示,僅有2%的日本人經常性食用鯨肉。然而,卻有65%的日本人支持繼續捕鯨,只有9%的日本人反對。
是什么理由讓許多連鯨肉是什么味道都不了解的日本人如此旗幟鮮明地支持捕鯨呢?90%支持捕鯨的日本人認為,捕鯨是日本由來已久的文化習俗,不應被國際社會干涉;更有不少人認為,國際社會企圖阻止日本捕鯨是一個巨大的陷阱,一旦有戰事發生,日本對進口牛羊肉的依賴將極大影響日本的戰略安全。
對于日本政府的立場,有一種分析認為,日本政府企圖借捕鯨活動來試探國際社會底線,并提高日本的國際影響力。
發生于2000年的捕鯨名單增補事件就是日本的一次試探。該年,日本將抹香鯨和尼塔里鯨列入“研究”對象。隨后,時任美國總統克林頓發表聲明,表示將取消日本今后在美國海域捕魚的權利,并強調,如果日本不停止大肆捕鯨,美國將對其采取經濟制裁。不僅如此,美國政府還取消了美日雙邊正常的漁業談判,抵制在日本召開的兩個環保會議,并反對由日本主持召開第二年的國際捕鯨委員會會議。18位美國國會議員還聯合公布了一份決議,決議稱,在日本捕鯨行動達到國際捕鯨委員會的要求并停止鯨肉貿易的商業行為之前,堅決反對日本政府獲得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席位的企圖。在巨大的國際社會壓力尤其是美國強烈的反對下,日本作出了暫時的退讓。
但日本想借捕鯨來提高國際影響力的努力始終沒有停止。2006年,國際捕鯨委員會大會在島國圣基茨和尼維斯舉辦。為了在該次會議上獲得多數支持,日本政府一方面于2005年向主辦國提供了6.17億日元(當時約合531萬美元)的無償資金援助;另一方面,還通過“金元外交”的手段,拉攏小國加入國際捕鯨委員會,以期在投票時獲得支持。除了圣盧西亞、格林納達等6個加勒比國家獲得超過一億美元的援助以外,一些完全沒有海岸線的內陸國家比如馬里和蒙古也加入了國際捕鯨委員會,表示支持重啟商業捕鯨。
日本國內輿論認為,這些接受“援助”的國家也是在合適時機助推日本“入常”的重要盟友,而隨著國際捕鯨委員會內部力量對比的不斷變化,一旦商業捕鯨由于新加入會員的支持而獲得通過,便可以視作日本戰后在國際政治舞臺的最大勝利。(周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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