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來莫斯科“淘金”的中國人沒有幾個會俄語,又怕被敲詐,被人搶,就一起扎堆,并雇俄羅斯保安把門。這些“中國樓”由于人群混雜,人貨不分,衛生條件差等原因遭到當地居民的投訴,最終被取締。
身無分文的關百新靠著幫人賣貨、借貨賣貨方式開始“自救”。每天一大早從別的華商手里借兩件皮夾克走到與“燕山樓”隔條馬路的“上八線”市場去賣。一個月后,關還上了住宿錢和飯錢。又過了一個月,關百新還上了所有的欠債。這時,他已經不滿足于街頭零售的小買賣了,他的眼光盯上了批發業務。
關百新把生意從“中國樓”轉到了麻雀山對面的“盧日尼基體育場”批發市場,并且掙到了“大把大把的錢”。
1998年,關又開始轉戰“一只螞蟻”市場,生意也越做越大。
但這時候,在市場做生意的風險卻越來越大。中國人之間互相壓價,俄羅斯對市場“封箱拉貨”事件時有發生。就在1998年11月,俄稅警部門查抄“兵營”中國商貿中心,華商損失近200萬美元。
“灰色清關”此時已經成為俄羅斯輕工業進口的非常規貿易方式。它一方面為俄羅斯經濟發展提供了必要的活力和投資,另一方面它為寡頭所控制,蠶食俄羅斯的財政稅收和輕工業發展。
2000年左右,普京任俄羅斯總統,打擊“灰色清關”更加嚴苛。關百新決定放棄以前的低檔生意,注冊自己的正規公司,開始轉戰餐飲、旅館、旅游業。目前新旭集團旗下有兩家酒店,多家公寓,還有汽修、建筑等公司。
離開,或是堅守
并非所有人都有關百新的雄心和運氣。吉林人李勇在“一只螞蟻”打拼四年,從來沒有回過一趟家。經歷了此番折騰,他只想盡快回國。
李勇是在7月25日下午被俄羅斯強力部門帶走的。
之所以用“強力部門”這個詞,是因為他不知道抓他的到底是什么人,哪個部門的,什么原因。“說是警察吧,沒看見戴警徽;說是移民局的人,也沒有穿‘紅馬甲’,就是移民局在執行公務時都穿的那種印著字母的馬甲。”據他事后分析,“應該”是移民局的,因為他們可以直接在護照上蓋戳,之所以沒穿馬甲,可能是因為他們不是執行公務時間,而是“撈外快”。
“移民局人員”在他們出示護照后,一把奪過去,看都不看,直接就把他們往停在路邊的大車上推。“我雙手死撐著車門往回掙,結果屁股上挨了兩腳。”當他和同伴被強行帶上車一看,里面已經蹲了快30個人。
就這樣,他們一車人被帶到了一個“沒有掛牌,也沒有門牌號”的兩層樓房里關了起來,并讓他們拿錢“贖人”。“一個人5000盧布,有個越南人做中間人,再加500。”
他的同伴剛從國內來,不熟悉俄羅斯“國情”,因為不服氣,爭辯了幾聲,結果被直接在護照上蓋了“黑戳”,這就意味著他的同伴必須在10天內離境——可同伴價值幾十萬的貨還在市場內扣著。
李勇身上只有幾百盧布,只好向朋友打電話求助。在俄羅斯人的指點下,他的朋友幾經周折終于找到了那個地方,交錢完事。臨走時,移民局的人還“好心”告誡他們,周一別到市場上去,移民局將派大批人員到市場進行檢查,“我不想在這里再見到你們”。
李勇說,他已經和外地的俄羅斯貨商說好了,價值200萬盧布的貨給50萬盧布就可以打包帶走。“我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了。這地方,讓人哭都哭不出來。”
據記者了解,在最初的幾天里,只有俄羅斯人才能搞到通行證,進入市場拉貨。沒有被叫到號的中國商人只好再次向一些保安和警察“塞錢”,以求盡快進入市場。李勇也花了20多萬盧布的“好處費”。
俄羅斯媒體揭露說,在市場關閉的時候,很多貨柜被撬開,藏在里面的大筆錢款不翼而飛。雖然俄官方宣稱商人進入市場拉貨不受阻礙,但實際上要想邁進自己租賃的貨柜要過好幾道警察和保安把守的關口,每一道關都得用錢疏通,從最開始的2萬盧布,到后來的5萬、10萬盧布,有的甚至要加20萬盧布。即使萬幸保住了部分錢物也并不一定就是貨主的,在市場外巡邏警察會隨時把貨車攔下。
單曉蘭還是被擋在市場外。她原本想在今年暑假的時候讓女兒飛過來團聚,簽證都快下來了,不料出了這檔子事。
其實,單曉蘭夫婦也就是10年前剛來莫斯科的時候,去了一趟紅場,還看了看列寧墓,其他什么地方也沒去過。
沒有拿到貨的華商每天仍在“一只螞蟻”苦盼;拿到貨的華商已開始轉向莫斯科南部的“留布里諾”等市場。有些心灰意懶的華商已打道回府,有些心有不甘的華商仍在堅守著希望。(田冰 龔權對此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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