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萌:接手水立方這個項目的時候是2004年,那個時候你可能是剛剛過三十歲這么一個年紀,應該說還是很年輕的,你的團隊服你嗎?認可你嗎?
陳 蕾:我的團隊沒有問題,周圍的其它的團隊。
李小萌:后來怎么把他們拿下的?
陳 蕾:我想就是那次卸載吧,因為我們支撐體系用的量非常大,屬于高大腳手架,而且當時剛剛出了一些腳手架旁邊的安全事故,必須是萬無一失的,我們當初也到處去找合適的腳手架,也是找不到那么大量,這么快,要進場,不能保證鋼結構的施工進度安排,我們找到了一種新型腳手架,可是這種新型腳手架唯一的弱點,在國內沒有大批量開始應用,也沒有現成的規范,當時很多人都反對,堅決反對,不是說好像我不想讓你做這樣很平緩的態度。
李小萌:很激烈的。
陳 蕾:很激烈。
李小萌:很激烈的語言有什么?
陳 蕾:根本就不可能讓用,基本就是這樣。
李小萌:會不會直接質疑到你的經驗,你的能力?
陳 蕾:會這樣。我們就大量做實驗,其實針對腳手架做實驗很少,施工單位做得很少,我們實際上是應該也是開了先河了。
李小萌:就是要拿事實說話,說服對方。
陳 蕾:拿數據說話。后來大家又提出來了,實驗室很矮,現場很高,這不行,那好,那我們到現場去做,現場實際搭出來,做上之后看有多少,數據出來之后大家都無話可說了,也可以用了。用完之后又一次考驗就是我們的卸載,卸載時候是否安全實際上是決定這個事情否成敗的最關鍵的一項,最終6月26號卸載成功了,說明我們當時事實監控是在我們鋼結構桿件上做了一百多個點,一百多個監控點,我們在腳手架上也做了監控點,我們當時在監控室就看那個數據,其實心里我也是蠻緊張,雖然覺得對它很有信心,但是還是有一點忐忑不安。
李小萌:當成功卸載之后,能看到當時質疑的人那種態度截然不同的變化嗎?
陳 蕾:后來大家都一個勁推薦這種腳手架,非常支持了。
李小萌:從那之后再也不會有什么困難了是嗎?
陳 蕾:對,一下扭轉過來了。
作為2008年奧運會大部分水上項目的比賽場館,水立方不但要符合奧運會賽事的基本條件,更要考慮運動員對游泳館的特殊要求,以及觀眾對觀看比賽的舒適度的期待。那么水立方對這些方面的要求又有哪些獨特的設計呢?
李小萌:在現在這個時代,一個建筑人家評價它的時候除了說設計得如何,施工得如何,環保方面考慮得周到不周到是非常重要的一個評價指標,剛才說到了這個膜外面的鍍點,有了鍍點之后在節能方面能實現多少,有沒有一個百分比的數字出來?
趙小鈞:這個有很精確的數字,我們算過在各種各樣的使用情況下,包括我們因為半透明的房子節省的照明用電,這些都要算進去,我們收集的空調余熱,為吃水加熱省下的電力等等,我們最終的節能數字比一個正常的體育館,不是一個半透明的,是一個像原來蓋房子的體育館,比一個正常的游泳館要節能達到30%以上,是這么一個數字。
李小萌:因為它是一個游泳館,所以用水是非常重要的一個特點,這些方面跟環保有關的設計有什么?
趙小鈞:用水,比如說雨水回用,把所有的雨水收集起來,然后用到建筑里邊的很多水能功能,比如空調的冷卻水、沖洗的水,像游泳池是要用非常多的水,這些水我們都是循環使用的。我們也有一個數字,這個數字記不太準了,我們每年因為循環水可以節約的水費大概能達到80多萬人民幣的樣子。
李小萌:它畢竟是個游泳館,除了對觀眾要考慮得周到之外,對游泳運動員、跳水運動員考慮得周詳不周詳是不是人性化也很關鍵?這些方面有些什么看點?
陳 蕾:我想運動員活動的區域都是有地板采暖的,更衣室、衛生間、池岸區。
李小萌:不是所有的游泳館都有這樣的設計嗎?
趙小鈞:并不是,并不見得。上次是高敏,她說太舒服了,在里邊任何一個地方,只要運動員去到的地方都有地板采暖。
李小萌:還有的跳水運動員反映,如果在一個不熟悉的場館里面他跳水,入水的時候聲音對他會有影響,他以為他的動作可能是失誤了,如果這個聲音不是他習慣的那種聲音,這個吸噪方面,水立方又怎么考慮的?
趙小鈞:因為這個材料對聲學上面是一個新的挑戰,還是蠻麻煩的,比如不光是您說的這個噪音,外面下雨里邊可能會聲音很大,為此我們確實做過非常多的實驗,如果建成之后會發現水立方里邊的泡泡和泡泡之間有一個相對稍微寬一點的白色帶,實際上那就是我們的新型材料,有了它的存在,讓里邊的聲學指標達到了正常的比賽要求。
李小萌:在跟你們倆談話的過程中我覺得我看到了中國建筑業比較中堅的力量,年輕人這么一代,而且在自己事業相對成熟的時候,能夠趕上2008年北京奧運會,趕上這樣的項目在自己手中把它呈現出來,應該說是很幸運的一件事情,我很想知道水立方這個項目在你們各自的職業生涯當中會是一個怎么樣的位置,我們先聽聽陳蕾的想法?
陳 蕾:這個項目確實帶給我們擺的難題是最多的,提的問題也是最多的,感受也是最深的,可以說付出的辛勞是最多的,沒有哪個項目我想比這個項目更牽扯我們這么大精力的。
李小萌:但是也應該是收獲最多的。
陳 蕾:確實是。以前很多,包括接觸過的,但是沒有接觸這么細的,這次我們就是一點點摳的。
李小萌:是因為這個工程難度太大了,還是因為它意義太大了?
陳 蕾:這個任務壓得實在有點任務很重,感覺負擔很重,大家都覺得這個不能出任何差錯,所以大家都小心翼翼的。
李小萌:你覺得它會給你帶來什么,接下來更大的項目、更重的任務,更大的事業發展空間?
陳 蕾:應該是更大的事業發展空間吧,這個項目很難說,因為這個項目你去做并不在乎它大小,而是說越有挑戰性,你越覺得這個項目可做,反正我是比較希望做這種挑戰性高一些的項目,有意思。
李小萌:因為水立方才剛剛接近竣工,所以未來給各位帶來什么還會看,但是2003年的時候它中標那一刻起會給你帶來什么,你到現在應該已經感受到了,是什么?
趙小鈞:是一種體驗,這件事情對人的歷練是非常大的,其實這份體驗讓你在看新的事情的時候,你的眼光會跟幾年以前不一樣,這個我覺得就是一種非常大的不同,我覺得這是蠻重要的這樣一種體驗。
李小萌:馬上就要迎來第一場測試賽了,對于運動員也好、觀眾也好,第一次走進水立方的人你們會說什么?
趙小鈞:別忘了帶相機。
李小萌:陳蕾呢?
陳 蕾:有機會經常來。
水立方有內部照明系統,但是大部分時間都會利用透明的膜進行自然采光,即便是到了傍晚水立方里面也是別有一番韻味。
水立方的墻體分為內外兩層,每層都是有剛架和氣枕構成兩層之間有兩米左右的距離,在內外墻的氣枕全部安裝完成之后,中間的夾層就形成了封閉的空間,新鮮的空氣在里面流動就可以形成調節氣溫的作用。而每個座位下面的通風口,也可以隨時保持室內的空氣流通。
因為“水立方”在設計的時候就充分考慮到了賽后的利用問題,所以在水立方中,你可以看到戲水區、健身區等場所,在戲水區和比賽大廳的中間是一條商業街。從這里向上看,可以看到比賽大廳的臨時看臺,已經搭到了商業街的頭頂,水立方在奧運會期間能夠容納17000名觀眾,其中臨時座席11000個,將來這片鐵架搭成的臨時看臺會拆除,兩邊的商業街就可以大展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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