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紀委七次全會強調,對領導干部參與賭博或以變相賭博等形式收錢斂財的,要堅決清理糾正。雖然“博彩”不是打牌、玩麻將等常說的賭博形式,但從一定意義上說,是一種變相的賭博。隨著我國彩票業的蓬勃發展,在海南等沿海省份,非法的私彩在民間沉渣泛起。極少數彩民中大獎的幸運經歷,強烈地刺激著那些夢想一夜暴富的博彩者包括一些公職人員的神經。為了中大獎,一些公職人員冒著違法犯罪的風險,貪污、挪用公款大數額地購買彩票特別是私彩。一些貪官還利用私彩進行洗錢。“博彩”日漸成為誘發公職人員腐敗的新領域,值得反腐敗職能部門研究和警惕。
購買私彩誘發職務犯罪
在海南省,私彩活動屢禁不止,私彩的發行量甚至超過了公彩。為了中巨額大獎,一些公職人員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有的甚至走上了犯罪道路。近年來,海南省檢察機關查處了多起因購買私彩誘發的職務犯罪案件,其教訓令人深思——
黃丹,海南省五指山市南圣農村信用社原記賬員。2003年4月至2005年1月間,她利用職務之便,采取盜用電腦操作號、重要空白憑證、提前支取儲戶存款并采取“拆東墻補西墻”等手段,先后盜取儲戶的活期存款、竊取定期儲戶存款共171筆,共計117萬余元。黃丹將竊取的存款,一部分轉入銷售私彩的蒙某賬戶,直接用于購買私彩彩票,另一部分存到自己或親屬名下的賬戶中,再用于購買私彩等賭博活動。2006年4月30日,黃丹被二審法院以貪污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三年。
吳麗彬,海口市瓊山人民醫院原收款員。由于她沉溺于賭博,熱衷于購買私彩不能自拔,2004年8月14日至2005年11月9日間,她將患者住院押金、住院費、門診收入共計117萬余元截留,挪用于賭博和購買私彩。案發后,92萬余元不能歸還。2006年5月20日,吳麗彬被一審法院以挪用公款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四年。
蘇運新,海口市龍華區域西鎮頭鋪村委會原出納。他利用保管該村征地補償款賬戶存折的便利條件,共貪污公款3萬元、挪用30.5萬元,用于購買私彩、賭博。2006年6月1日,蘇運新被一審法院以貪污罪、挪用公款罪判處有期徒刑八年。
曾春燕,原為海南一家建筑工程公司財務部出納員。她多次采取賬面虛掛現金庫存及填寫借款單掛賬欠款挪用公司資金39萬余元。面對公司財務一天天被挖空,曾春燕又采取在外借高利貸的手段,大量購買私彩,企圖中大獎來彌補虧空。然而,紙最終包不住火,已經感到無法彌補巨大漏洞的她,在絕望中,于2006年1月向海口市瓊山區檢察院投案自首。2006年5月11日,她被一審法院以挪用公款罪判處有期徒刑八年。
公職人員購買私彩熱的背后
一些公職人員為何熱衷于購買彩票甚至是私彩,并且走上貪污、挪用公款的犯罪道路呢?記者走訪了海南一些辦案檢察官,發現了幾個發人深思的原因:
一些公開的正規的彩票發行點夸大其詞的宣傳產生負面效應。記者調查發現,一些地方在彩票業的宣傳中,存在著夸大其詞、片面宣傳“暴富”的傾向,像“摸彩票精彩瞬間,中大獎享受一生”、“花些小錢買彩票,一旦中獎成富豪”、“投入2元錢,幸福奔小康”、“某某花2元錢中獎500萬”等等。這些宣傳,在一定意義上也為私彩做了廣告。一位檢察官說,這些過分渲染暴富的事例、帶有投機心理的廣告,使一些公職人員認準了多投入必有回報,在這種心理的誘惑下,他們大肆貪污、挪用公款買彩票,以圖中獎后將公款補上,誰料屢投不中,最終跌入了犯罪深淵。
彩票成了貪官們來源不明財產的擋箭牌。在海南,私彩銷售較為搶手。據知情人透露,私彩的銷售一般都是在攤主的家里或店鋪里秘密進行,他們的警惕性非常高,只有住在附近的人或通過熟人才能買到。這樣,即便買彩票者中了大獎,也無從查起。這為一些貪官的不明來源財產提供了借口。海口一位檢察官介紹說,檢察機關在查處海口市某區法院原院長王某受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案時,就遇到了這種情況。在扣除王某的各種合法收入后,尚有80萬余元說不清來源。辦案人員訊問王某時,他直截了當地說,是買彩票中的獎。當問他何時何地在哪個彩票網點購買的時,他卻回答:“全部買的私彩,在哪兒買的記不清了。”王某企圖以此當做擋箭牌逃避懲罰。當然,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最終,這筆巨款以巨額財產來源不明寫進了判決書。
彩票成了貪官洗錢的新手段。如何把手里的“黑錢漂白”一直是貪官們的一塊心病。隨著彩票業的興起和周邊氛圍的形成,一種全新的、快捷而且相對安全的洗錢方法很快進入他們的視野,這就是利用彩票進行洗錢。最早被他們想到的洗錢方法就是購買私彩。這種方法簡單而且容易操作,一位了解內幕的人士說:“由于買私彩的人經常是相互商量后才買的,所以只要稍微一打聽,就很容易知道中獎者。”知道了這個情況以后,下面的事情就簡單多了,“一般是直接提著現金去找中獎者,把其中獎的彩票買下來就可以了。”有了這張票,再讓自己的配偶或者子女去兌獎,把錢拿回來就行了。“當然,事后操作也是可以的。如果中獎者已經兌獎取錢了,那就花錢把那張中了獎的彩票買回來。據了解,通過這樣的辦法一次可以洗幾十萬元乃至幾百萬元數額的黑錢。”
當然,狡猾的貪賄者很快發現了這一手段的不足之處。這位人士說:“私彩本身屬于非法事物,通過這種手段難以提供法律上的證據來證實自己的錢來得清白。”
于是,公彩就成為升級版的洗錢法。與私彩相比,公彩洗錢的方法更加隱蔽而且安全,且能為洗錢者提供法律上的依據,基本上是“一洗即白”的洗錢手段。而且,由于公彩的中獎金額更大,因此一次洗錢的數量要比私彩多。所以,公彩洗錢很快成為貪官們的“新寵”。“作為回報,洗錢者通常會為對方出上稅部分的錢來達成交易和保密協定”。
加強正面宣傳強化監管
據了解,世界上傳統的博彩業主要有三項內容:賭場、賭馬以及發行彩票。我國政府對現行的有公益福利性質的彩票業采取鼓勵的態度,但不允許經營有賭博色彩的博彩活動。但不論是公彩還是私彩,彩票都具有一定賭的性質,有些人買彩票就是想一夜暴富。由于一些公職人員用來大量購買彩票的錢并非來自正道,或是貪污挪用的公款,或是別人送的賭款,反正來得容易,所以,中獎了皆大歡喜,不中也無所謂。
公職人員用公款購買彩票特別是私彩并非是單純、孤立的一種腐敗現象,有的甚至是借機洗錢。因此,要想從根本上禁止公款購彩的腐敗現象,除了加強正規彩票發行的正面宣傳,更重要的是,要完善博彩業法規,嚴打私彩行為,特別是用法律手段加以遏制。問題嚴重的,除了以貪污罪、挪用公款罪懲處,還應以賭博罪論處。
辦案檢察官認為,防范公職人員用公款買彩票,首先應該加強正規彩票發行的正面宣傳。提倡公民為國分憂、為社會作貢獻,不斷提高廣大彩民的素質。切不可片面宣傳“中獎暴富”的典型。通過宣傳使廣大彩民保持平常心態。調查顯示,中大獎的概率僅為千萬分之一,中私彩大獎的概率也很低,因此,切不可把偶然當做必然。另外,正規彩票的發行,可以適當降低大獎金額,擴大中獎面,使大獎的誘惑力降低,從而抑制一些公職人員的暴富和僥幸心理。
嚴厲打擊、依法取締私彩市場。令人擔憂的是,在短短的兩三年時間里,各種形式的私彩與非法的“六合彩”席卷了廣東、海南等廣大沿海地區。私彩泛濫,為公職人員用公款購買彩票提供了便利條件,也誘發了一些公職人員先挪后還“借雞生蛋”的僥幸心理。在現實生活中,總有人在利益的驅動下鋌而走險,利用國家權力肆意斂財,然后用于購買私彩。
此外,嚴格規章,堵塞漏洞,防止用公款購買各種彩票。從涉案的情況看,發案單位的財務制度都存在漏洞,給了犯罪分子可乘之機。這類案件的涉案人員多是從事財務、金融等工作的。因此,嚴格執行各項財務規章制度,對容易出問題的環節,建立相應的防范措施,并狠抓落實監管,是防止公職人員用公款購買彩票的有效措施。
當前,貪官用購買彩票特別是私彩的方法來“洗錢”的情況從整體上看還未形成氣候。如果不認真采取措施治理,它可能會無止境地膨脹起來,并迅速成為貪官們的洗錢渠道,到那時,打擊治理的成本就會成倍增加。所以,應該加強制度建設,堵住腐敗官員用購買彩票之名“洗錢”的渠道。在嚴厲打擊、依法取締私彩的同時,逐步規范公開的正規的彩票發行、銷售和兌獎等程序,讓彩票的每個環節都置于有效監控和社會監督之下,限制用大額資金購買彩票,這樣可以堵住腐敗官員利用購買彩票將“黑錢”洗“白”的渠道。(李軒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