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萌:就是說發言人不僅僅是在發布會上工作,可能隨時隨地你都要想到你這個發言人的角色。
王勇平:你說得非常對,所以我覺得作為一個發言人,他可能與其他人還有些不一樣,即使發言人在發布臺上他是公眾人物,這個時候并不代表你本人,但是離開那個臺以后,你就還原成你原來的常人,但是你的語言已經被人家定格成為發言人的語言,這個要求是非常嚴峻的,所以在平常的日子當中,你說發言人這個角色不會帶到我自己的生活當中去嗎?不可能。因為我的任何一句話可能一不小心,明天就會在報紙上出來,所以我的語言會變得嚴謹一些,當然,這個沒問題,就像你剛才說的,我仍然努力地宣傳,努力地發布我認為對社會有利益的一些信息。
李小萌:前面您說,您的講話不是代表個人,是代表部門的,但是當有人對您質疑的時候,特別是提出批評的時候,都會講王勇平說什么,您的名字是在上面的。
王勇平:實際上王勇平的名字那個時候已經是一個符號,已經是一個指代符號。
李小萌:那就是你已經變得水火不侵,刀槍不入了是嗎?
王勇平:刀槍還是入,我看到有一些媒體,有一些網站上對于我的一些批評指責,甚至一些極端性的語言,我心里還是比較難受的,我也渴望人們對我的認可,我不希望有太多對我的非議,我是一個努力去追求完美的人,盡管我遠遠達不到完美的境界。
2006年1月20日凌晨,我國北方地區突然降大雪。正在睡夢中的王勇平接到了一個記者的電話,質問王勇平,說北京西站目前旅客滯留情況嚴重,到底是什么原因?問題怎么解決?請鐵路部門給個說法。
二十分鐘之后,王勇平出現在了北京西客站的候車大廳。面對中斷了近1個小時的鐵路,近4萬名的滯留旅客和急切等待消息的記者,王勇平第一次,將新聞發布會安排在北京西客站。通過記者的報道,百姓第一時間了解了這次突發事件的原委。
李小萌:剛才這段片子,我有兩個問題,第一個是什么樣的記者可以有您的電話號碼,可以在半夜的時候打給您,第二個問題是說,您以最短的時間趕到西客站是多短的時間?
王勇平:實際上跑鐵路口的,或者是不跑鐵路口的,但是平常跟我們保持著密切關系的記者都有我的電話,我的電話是向社會公布的。最快的速度跑到那兒,是因為這個記者給我打了電話以后,他自己開車已經停在我的樓下,我迅速地上車以后,就跟著他的車到了西客站。
李小萌:您跟媒體的關系這么親密?
王勇平:我可以跟你說一段話,就是曾經也是在這個地方,我記著是白巖松在采訪趙啟正,我當時在下面坐在這些朋友們當中,白巖松就給我提了一個問題,他說鐵道部新聞發言人,你是怎么樣看待發言人與記者的關系的,我當時說,我們跟記者的關系是朋友的關系,不是敵人的關系,是富有挑戰性的朋友關系,我為什么要說不是敵人關系呢?因為我做新聞發言人的時候參加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組織的第一次培訓班,我那個老師告訴我,他說記者不是你的朋友,是你的敵人,你要時時刻刻記住,以免自己陷入陷阱之中,但是我在實際工作中感覺到,我需要跟記者建立一種良好的關系,我干嘛要把他當作敵人呢?因為發言人他是以記者的存在而存在的,你失去記者的支持和配合,你想發出的聲音,不可能全都到社會。所以我當時就這么回答的,我把記者當作朋友,而且是真摯的朋友。但是這個朋友不是說什么話都說,不是說沒有保留的,所以由于我的真摯,我有很好的在新聞界的人緣關系,所以他們也認可我,我們很多都是好朋友。
李小萌:好,我們再說回到剛才那個事件,您以最短的時間趕到西客站,您做了什么?
王勇平:我到了西客站的時候,我首先看到是積壓了三四萬旅客水泄不通地滯留在北京西站,接下來我看到是我們的鐵道部黨組書記、部長劉志軍正在現場組織,我發現他組織兩個問題,一個就是從宏觀上對整個這個突發事件采取大的方面的一些措施,怎么樣調車,怎么樣組織調度,另外一個方面他走到了旅客當中去做安撫工作,他說不要著急,我可以保證在天亮以前把大家都輸送出去,我是鐵道部長,請你們相信我。我覺得后面這種工作可能比前一種工作更加顯示出力量。當時你們中央電視臺那個記者跟著我一塊去了,我們的部長一般來說比較低調,他不太愿意接受媒體對他的采訪,我就向你那個記者示意了一下,我說你拍吧,當時他拍下來了,拍下來我們志軍同志當時一臉倦容,頭發也比較零亂,出來的鏡頭不像他平常那么光彩照人,但是觀眾感覺到一個負責任的政府在突發事件之前當中的一種風采。
李小萌:我感覺到在西客站當時這個現場,對于媒體的采訪、拍攝,您像一個組織者的角色一樣。
王勇平:不是我是一個組織者,是我走到什么地方他們就跟到什么地方,我是往人最擁擠的地方去,我希望記者也真實地看到我們的現場,完了以后我迅速了解了幾個元素,第一個,這次事故突發事件,這次突發事件是因為中原地區降下了多年來沒有過的這樣一場大雪,而影響了線路的暢通,造成了大量列車的晚點,三萬多人滯留在西客站,這是一個元素。第二個元素就是對在場的旅客,鐵道部會同地方政府采取了很多一些服務性的、安置性的一些措施,不會因為饑餓、寒冷和擁擠對旅客構成傷害。第三個,就是我掌握了,在天亮以前,這三萬到四萬滯留的旅客會迅速轉移出去,發送出去,所以當場我就接受了記者的采訪,當時除了中央電視臺以外,還有北京電視臺,還有鳳凰衛視,還有一些平面媒體,所以盡管是一個突發事件,但是我迅速地向媒體介紹了這次突發事件的整個過程。
李小萌:把問題了解清楚,您就可以作主,召開臨時的現場的新聞發布會,講什么,自己就可以決定了?
王勇平:對。
李小萌:在這個現場發言人要發揮的這個作用是什么?
王勇平:發揮的作用就是讓社會迅速地了解這個事實的真相,迅速地穩定情緒,當然,我們也希望通過發言,打造一個負責任的政府形象。
李小萌:我也聽到一個記者描述了當時的現場情況,很多記者想要直接采訪劉部長,但是部長當時沒有接受采訪,你在當中起了一個作用。是這樣嗎?
王勇平:是這樣的,因為劉部長他這個人不太愿意接受媒體采訪,他是一個相對來說在新聞媒體面前保持低調的一個領導同志,所以他不愿意接受采訪,而我在邊上跟劉部長說,我說這個時候社會都關注著這一個突發事件,他們看鐵道部的領導在這個時候正在發揮什么樣的作用,當時劉部長也沒有表示可以采訪和不采訪,這個時候我就對中央電視臺的記者遞了個眼神,那個記者非常聰明,他就把話筒說,劉部長,對于今天這個突發事件,鐵道部有沒有信心把它解決好?劉部長一下說,當然可以把它解決好,而且在天亮以前我們可以保證每一個旅客都可以上車,回到自己的家里。
李小萌:在西客站當時您是起到了一個替記者做溝通和疏通的工作,勸說部長接受采訪,那您究竟是哪頭的?
王勇平:我應該說是屬于新聞發言人正在履行自己的責任,我也不是哪一頭的,要說哪一頭,兩頭都是,叫做一仆兩主,劉部長是我主人,新聞媒體也是我的主人,我要把兩個主人他們的作用,他們的需求都通過我把它協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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