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安頓
解說:一天的騷亂過后,拉薩城已經狼狽不堪,街面到處是垃圾,空氣里彌漫著燒焦的味道,角落里仍然冒著黑煙,僥幸沒被燒毀的商鋪也全部停業,一座靠旅游支撐和發展的城市像病人一樣被切斷了生存的命脈。
解說:3月14日傍晚,拉薩二中的老師們通知家長到學校接孩子回家,校長要求老師必須把孩子親手交給家長。
周暢根:當時面臨的最大的問題就是學生回家的問題。因為我們這些學生都是就讀的,當時就是說這個學生怎么回去?
德吉:6點半的時候,我們已經陸陸續續通知家長來接孩子的時候,我們感到非常的欣慰。
趙曉梅:老師打電話說小孩還不敢出去,必須得家長家長來接。
普歐珠:送一個學生登記一個,學生家長的名字和學生名字登記。
記者:你班里有多少學生?
普歐珠:我們班里當時有50個,我自己用的手機一會兒有信號,一會兒沒信號。打多了手機都是燙的,然后啥反應都沒有。
德吉:12點半到下午,至少大部分學生是6點半開始陸陸續續走的時候,老師們站了這么幾個小時,都沒有說是可以說一下午都沒喝一口水,但是老師面對家長,把孩子親手交給家長的時候感到非常的欣慰。
解說:然而回家的路上,所有人看到的城市已經不是早上的那個拉薩。
記者:你當時在路上看到的街上的情況是怎樣的?
趙曉梅:街上有很多那種自行車,摩托車。那些被焚燒的痕跡,電動車,自行車火還在燒著,一路上我們就跑著回去的。
記者:跑著回去?
趙曉梅:就路上跑著回去。
記者:你拉著女兒的手嗎?
趙曉梅:不敢停留。
金珠:到現在,你看拉薩本來好好的一個拉薩,這個城市是特別好的一個城市,現在你說像啥?老百姓都是在提心吊膽的,真的!
解說:丹珍走在回家的路上,同樣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丹珍:不知道什么原因,還有那個在馬路左側,倒著的那些人,有些人用腳踢他們,倒在地上的那人好像昏迷了。
記者:你看到那樣的場景害怕嗎?
丹珍:嗯。
記者:你覺得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哭呢?
丹珍:很難過。
丹珍:我覺得他們太沒有人性了。
解說:晚上十點鐘,黎老師才把班上最后一個孩子交給家長。
黎五紅:他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是心里面很著急的,怎么爸爸還不來接我呢?怎么爸爸還不來接我?最后我慢慢慢慢我說,我給他說沒事,安慰他,沒事,老師一直陪著你,等你走了老師再走。
解說:送走了班上的最后一個學生以后,街上已經少有行人,更沒有出租車,黎老師走在回家的路上,越走越覺得害怕。
黎五紅:然后后面孩子接走的時候,我在想我今天怎么回家呢?因為外面又沒有的士,我騎著自行車。
德吉:她都不敢跟我說她一個人不敢回去,其實是女老師,心里依然有這種害怕。
黎五紅:過了一會兒,校長出來剛好碰上我,當時我心里邊確實還有點害怕,因為外面的話我看到火光沖天,到處都是燃燒的自行車、摩托車,車子都還在燃。一路上那種慘狀,真的是非常讓人痛心的。
德吉:我說我送你,她說如果開著車子的話被砸怎么辦?我說不會的,我送你,總覺得給老師壯個膽。
解說:晚上10點,由于路途太遠等各種原因,全校還有16個學生家長沒趕到學校。那么,這16個孩子該如何安置呢?
德吉:我們那天晚上到了十點鐘的時候,依然是有16個家長沒到學校來接孩子,其中15個孩子就是漢族孩子,我說怎么辦?我們老師們說校長你不用擔心,我們可以打地鋪,孩子們可以睡在床上。
解說:杜老師是初三7班的班主任,當天晚上他的家里留宿了8名學生。
記者:那這個房子怎么住啊?這么小我看。
杜尚靖:當初女生嘛,就跟我愛人一起睡這里。
記者:和你愛人?這是你愛人是吧?
杜尚靖:對。
記者:還有幾個是?
杜尚靖:六個男生
記者:在這屋里住嗎?
杜尚靖:是。
記者:怎么住呢?這屋子連床都沒有。
杜尚靖:當時就分開了,然后這床上睡了兩個,然后剩下的幾個就跟我一起,打地鋪睡在地下。
記者:就這樣搭的嘛?在地鋪上睡的?
杜尚靖:對。
記者:用這個做的墊子啊?
杜尚靖:就這樣先鋪上,然后上邊墊了兩床棉被在上面。
記者:那行嗎?晚上不冷嗎?
杜尚靖:不冷,幾個人擠在一起。
記者:到幾點才睡著?
楊通:好像兩點多吧。
記者:怎么那么晚啊?
楊通:緊張,不安。
記者:男孩子還緊張?
楊通: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到拉薩來。
解說:3月14日夜里,金珠校長和幾名男老師在校園里不時的巡邏著。
金珠:那天晚上值班我們是一個晚上早晨8點鐘,大家都歇了可能不到半個多小時,然后繼續在這值班。
記者:一晚上沒睡嗎?
金珠:沒有睡。
德吉:大概有十幾個老師一夜沒睡,一直在學校里面保護整個學校校園。
解說:3月14日深夜,滿身創傷的拉薩城有許多人徹夜未眠,在老師們的呵護下,二中的孩子們度過了驚恐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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