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4日下午,國務(wù)院總理溫家寶前往重災(zāi)區(qū)映秀鎮(zhèn)看望災(zāi)民。 中新社發(fā) 劉震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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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明:刊用《中國新聞周刊》稿件務(wù)經(jīng)書面授權(quán))
震中汶川,最牽動人心的地方。強震引起的山體滑坡,堵塞了所有通向這里的道路。盡管溫家寶總理下令5月14日凌晨打開通道,但截至14日中午12:00,道路仍在開掘中!吨袊侣勚芸酚浾咭逊艞壾囕v,隨部隊步行進入汶川。
那些家在汶川的人,也在不惜一切代價趕回。在都江堰,很多人大聲呼喊著出租車:“我們愿意出500塊錢一個人!”為了證實自己沒有其他企圖——這里已經(jīng)謠傳有人會借去汶川之機搶車,他們掏出自己的身份證,“我的老婆和孩子都在那里!”
★ 本刊記者/楊龍
本刊特約撰稿/李亞玲 李志題 此間(發(fā)自四川都江堰、汶川)
2008年5月12日17:00,震后約3小時。成都的4路公交車上,移動電視播反復(fù)放著《突發(fā)事件現(xiàn)場》。當字幕打出“汶川發(fā)生8.0級地震”時,一個女孩哭了。
她站在離《中國新聞周刊》記者約3米遠的地方,臉的一半被長發(fā)遮住,肩膀隨著抽泣而顫抖。這個23歲的女孩叫楊紅,是綿陽一所高校的大四學(xué)生。為了找工作,她11日從綿陽趕到成都面試——這讓她躲過了滅頂之災(zāi)。
但她的家在汶川。“爸爸、媽媽都在那里,大姐剛生完孩子不到一個月!边@個羌族女孩說。
汶川是一個四川盆地西北邊緣的小城,距成都92公里。此次地震的震中就在這里,相當于400多顆原子彈爆炸能量的地震波摧毀了這個城市,震后的近一天里,它與外界完全失掉了聯(lián)系。隨后來自軍方的消息說,已有直升機在汶川上空盤旋并拍攝了災(zāi)難現(xiàn)場。一位飛行員哭著報告:“95%的建筑倒塌,躺著的人多,會動的人很少。”共有約10.7萬人生活在汶川,其中3萬在縣城。
楊紅試圖從都江堰趕往汶川,但這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成都的主干道交通幾乎癱瘓,私家車、出租車、救護車、消防車……如同蝸牛一樣,執(zhí)著地向城外擠去。
4路公交車也被堵住了!拔乙萝!我要回家!”楊紅拍著車門大聲喊。她與《中國新聞周刊》記者一起跳下車,徒步3個多小時才走出成都市區(qū)。沿途滿是人群,在體育中心門口的大廣場上,四五千人聚集著;所有熟食店,包括餅干店和面包店等,食品均已搶購一空。一個公用電話亭前排了幾十人的隊伍,但一個人打完電話后,老板強行關(guān)門,“命都沒了,還要錢干什么”?但也有人擺起了麻將桌,用娛樂減輕心中的恐慌。而在北三環(huán)的成(都)彭(州市)立交橋邊,一塊天藍色的鐵皮圍墻里,長長的立交橋像是一條扭曲的蛇被打翻在地,而且差不多截為兩段,只有些許裸露的鋼筋相連。
在城郊攔下一輛出租車后,楊紅和記者40分鐘趕到了都江堰——這里距離汶川約50公里。沿途,余震不斷襲來。“求你,別再震了!”每震動一次,這個女孩都會捂著臉痛哭。
此時,在都江堰通往汶川的唯一的道路上,數(shù)百人正在焦急地攔車去往汶川。十幾個中年男人等在路口,他們的家都在汶川。其中的一個在大聲呼喊著出租車:“我們愿意出500塊錢一個人!”為了證實自己沒有其他企圖——當時,這里已經(jīng)謠傳有人會借去汶川之機搶車,他們掏出自己的身份證、駕駛證大喊:“我的老婆和孩子都在那里!”
但這并不是錢和誠意能解決的問題。“進出汶川僅僅依靠岷江河谷沖出的一條峽谷,四周都是高山。山上基本沒有植被,全部是碎石和沙覆蓋著,感覺隨時要垮塌下來!币晃划?shù)厝朔Q。而現(xiàn)在,又趕上了百年不遇的大地震。
這十幾個歸鄉(xiāng)人和《中國新聞周刊》記者一起,一直等到凌晨2:00。從震中方向趕來的兩個中年男人徹底終結(jié)了這個希望:“去汶川?別想了!”
“地震時,我們正在從汶川趕往都江堰的路上,汽車被一塊滾下來的大石頭攔住了!逼渲幸粋夾著公文包的男子說,“一陣地動山搖,我們回過頭,眼睜睜看著一座山峰塌了下去。我們馬上扔掉了車子,摸著黑一路跑回了都江堰!
“但我們就是爬也要爬回去!”一個等待著的汶川人說。他們相約在13日天明時,徒步返回家鄉(xiāng)。然而,在這個無人援手的黑夜,他們不得不重新回到都江堰市區(qū)。
擁有2200多年歷史的古城悄無聲息。因為停電,全市一片黑暗。這時,大部分人早已厭倦了做像潮水一樣的重復(fù)動作——地面一晃動,人們就像潮水一樣從街道兩邊一樓的店鋪里涌到街心;過幾十分鐘,人們站得腿酸了,又重新進入旁邊的店面坐下,直到又一波余震的到來,再次重復(fù)潮水一樣的動作?伤麄冇帜茉鯓幽?因為強震,在全省范圍內(nèi)已經(jīng)啟動一級應(yīng)急預(yù)警系統(tǒng),機場關(guān)閉、火車站關(guān)閉、二環(huán)路以內(nèi)的加油站關(guān)閉——人們沒有工具可以離此而去。
深夜11:00左右,雨飄了起來。這給災(zāi)民們帶來了更多不便,他們不敢回到房子里,但逃生匆忙又沒帶雨傘。氣溫在下降,細雨在凌晨變成了米粒大的冰雹,打在人的身上,如同針扎。
都江堰城中心,一輛白色的“面的”停在路口,司機在黑暗中安靜地抽煙。這個25歲的年輕人就這樣等在路口,已經(jīng)8個小時。“我的女友老家在汶川,今天她回家看望父母了。我們約好了17:00,我開車在路口接她。”年輕人一遍遍重復(fù)著,“我得等著她,這么晚了,她一定快出來了……”
無數(shù)人在等待著,但希望渺茫。沒有車愿意去汶川,楊紅放棄了回家的念頭。“姐姐,我該怎么辦?”她哭著對記者說。
還有很多人繼續(xù)向汶川方向努力著!敖裉,我隨著部隊步行趕往汶川。經(jīng)過自己家的時候,我跑到了離家?guī)装倜椎牡胤娇戳艘谎?#8212;—全塌了,爸爸也下落不明!币幻麉⑴c救援的民兵對《中國新聞周刊》記者說。而在他身后的廢墟中,3只小豬仔在悠閑地吃著草;每戶人家的門口,都有狗在狂吠。
救援正在全力進行,一線的軍人已經(jīng)被下達死命令:不管有多大代價,必須進入汶川。但天一直在下雨,工程兵幾次架橋失敗,附近已經(jīng)出現(xiàn)泥石流跡象。
溫家寶總理是在5月12日趕到都江堰救災(zāi)現(xiàn)場的!澳赀^花甲的總理哭了!币晃辉趫龅挠浾咄ㄟ^QQ傳回了這個消息。隨后,總理發(fā)出了命令:“就是拿手扒,也要把路扒通!”
但至今,汶川下屬的映秀、漩口、臥龍三鎮(zhèn)仍無法聯(lián)系。估計3鎮(zhèn)有將近兩萬多人被困,余震不斷,而且大雨連綿。由于能見度太差,無法判斷準確情況?倕⒅\部曾一度命令:不惜代價強行傘降!
5月14日晨,《中國新聞周刊》記者跟隨大批救災(zāi)人員從都江堰前往汶川災(zāi)區(qū)。當車隊行至水井灣大橋滑坡地段(距都江堰約五公里處)時,挖掘機的轟鳴聲傳來。救援者稱,該路段實現(xiàn)通行尚待時間。這100多米寬的山體滑坡,目前向前推進了約20米。
救災(zāi)部隊臨時決定,改從都江堰至麻溪前往汶川。但麻溪至汶川的道路情況也不明朗!拔覀儗⑦x擇徒步前往汶川災(zāi)區(qū)。”一位軍官說。
目前,本社記者已經(jīng)放棄車輛,隨同這批部隊,前往汶川災(zāi)區(qū)。 14日12:00發(fā)稿時,距震中還有60公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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