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龍所做的,僅是找張虎畫,借兩部相機,拍幾張故意模糊的照片,大喊一聲“我拍到了”,然后偷笑著數錢。這些都是很沒技術含量的事,周正龍能做的,你也能做。
虎照出籠的真相,早就被猜個八九不離十。但另外的真相,則仍在黑幕之中。這么幾張低劣的照片,如何騙過政府召集的鑒定專家組,騙過林業部門,騙過政府官員,至今仍是個謎團。
一個人從地下撿起一塊石頭說,我找到了恐龍蛋!這不奇怪,世上從不缺騙子。但當一些有身份的公眾人物,官員、專家什么的,突然現出狂喜的表情圍過去,說這恐龍蛋是真的,里面的恐龍仔還會動,并拿人頭擔保,還拿出2萬元來獎勵。一個個官員、專家、教授都說這是真的,自古就有三人成虎的說法,說石頭就是恐龍蛋的人多了,石頭也就是恐龍蛋了。
明明是紙老虎,但那些官員、專家都堅定地說這是真的野生華南虎,勇敢點的人會說,這些人都瘋了。懦弱點的人則不免懷疑,一個人精神錯亂說得過去,那么多有頭有臉的人都同時出現精神錯亂,這說得過去嗎?很容易就陷入《狂人日記》里描繪的詭異精神世界:到底是別人瘋了,還是我自己瘋了?
毫無疑問,在過去的260天里,這個世界必定瘋了。不是公眾瘋了,就是眾多挺虎的官員、專家瘋了。我們一直假惺惺地說,打虎是為了追尋真相,狗屁,我們從沒揭開過任何一個真相,也從不覺得真相有什么追尋的可行性,我們只是為了證實,到底是我們瘋了,還是官員專家們瘋了。
公眾一直期盼著二次鑒定,至今仍未有權威機構做出鑒定,當然,現在不需要了。但回首過去,公眾確實渴望權威機構做出二次鑒定,打虎派們幾乎快要跪爹求娘了,為什么這如此重要?因為他們都快被搞瘋了,迫切地需要中立的第三者證實自己精神還沒錯亂。
“官員+專家”在任何社會里,都是最強的權威組合,公眾面對這種夢幻搭配的挺虎派,難免失去自信與對常識的信任進而懷疑自己。不信官員,不信專家,你還能相信誰?我們花了近十個月糾結于幾張照片的真假,很多人表示社會代價太高,不可思議,但他們不明白,這是必須的,如果我們不能證實官員與專家是瘋子,那么我們就會懷疑自己的常識判斷出了問題。一個失去常識判斷自信的人離精神錯亂也就不遠了。精神病人就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還是蘑菇什么的。
所以,華南虎事件不能止于逮了個神騙周正龍,還應追問:那些官員與專家,到底是出于何種動機,非要指鹿為馬顛覆常識把假的說成真的,難道真要把公眾都逼瘋、錯亂他們的神經?長著一張鸚鵡嘴的關克又出來自我辯解了,他說自己太過于輕信,狂熱勝于理智,說得跟演戲一樣,但我們要永遠記住這個林業部門的宣傳干部:就是他,差點兒就憑一張嘴把我們都整瘋了。(范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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