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北川受災比較嚴重,馮小寧決定前往北川進行拍攝,當時有一輛從北川出來辦事的車把馮小寧帶了進去。
馮小寧:到那兒以后跟他們一起住帳篷,體驗余震,余震很大,因為只有在那兒你才能感受到那種余震的恐怖,尤其大的余震,大家已經習以為常了,但是初次到那兒,你去感受余震,那天好像是五點幾級地震,就像坐海船,在海上坐船一樣,遇到風浪以后那種晃動,然后有一種“嗡嗡”的聲音。那天我記得很清楚,是滿月,難得天空晴了,月亮出來,正好我也待不住,我說這樣吧,我睡在車里吧,就在車里,那個車正好停在北川中學旁邊,廢墟,救援的車輛也好,人員也好,有的休息了,有的還在工作,就是說那種狀態,我可能在災區哭得最厲害的就是那天晚上。他們最難過的是晚上,白天他們在使勁說笑,包括開玩笑,包括在拼命找事兒,比如說北川水利局的幾個朋友,他們那天非得要去把廢墟頂上,不是廢墟里邊,廢墟塌塌成一座大山,全部是樓組成的,樓的廢墟組成的大山,在那個頂上居然有一輛汽車是他們的,那個汽車還完好,他們就一定要把汽車給弄出來,我說這怎么可能呢,根本就辦不到的,他們就千方百計去找吊車,去疏通道路,他們連拖帶拽一定要把那臺車救出來。因為他們認為這個車是他們的一個財產,他們單位的一個財產,廢墟里的活人,當時已經用了很多設備,活下來的幾乎沒有了,所以說他們就開始搶救這些財產,實際上他們在找事兒干,沒事兒找事兒,來充實自己活著的每一分鐘,但是到了晚上他們就難受了,晚上他們每個人的枕頭都是濕的,這是一種很難受的東西,很難熬的事情。災難之后我回北京,有一些媒體知道我去了以后,采訪的時候我一再說這個觀點,后來我發現大家都注意這個問題了,不要再談這些事情了,暫時不要談,讓它沉淀下來。
在北川的經歷和感受讓馮小寧做出了一個決定,這一生都不拍攝與汶川地震有關的電影。
馮小寧:我下來的時候就不是為了拍一個電影而下來,現在到了北川以后,我有這么多天以后,我有更強烈的一個感受,我不拍,我不會拍,我可以寫,我手中有第一手的資料,我也有拍攝這種災難大片的超常的本事,我無法去用電影的真實再營造那種災難,摧毀我們那么多生命的這種過程,這是我從良心深處不愿意做的事情。因為我可以營造一切故事、氣氛,這么多真實的東西都是最感人的素材,但是有一點我做不到,就是我無法去營造地震的瞬間,那么多活生生的生命,那種慘狀,我不能再現它,我受不了。我設想我們做電影的可以重現那些東西,孩子們從教室中向外奔跑,最后塌下來,把他們壓倒,做不到。而且我在災民之中,我深知如果這些電影再讓他們看見的時候,是對他們多么強大的一種人性上的摧殘,對所有活著的那些上百萬的四川災民。就在給我開車的那個司機朋友,實際上他也是個干部,他就說到,他的夫人,其實大家在電視中就知道,就是剛出生三個月的嬰兒,他愛人都一起被砸在里邊,然后他說太感動了,母愛的偉大,自己在里頭三四天,才被救出來,自己都生命都不保,但是還喂嬰兒,喂她的孩子,我覺得他們才真讓我們覺得驚訝,就是一個普通的朋友,為我們開車,他的故事就可以說驚動全世界。他們有句話,說我們北川幾萬個家庭,每一個家庭都是驚心動魄的故事。坐在車后頭坐的一個工程師,他一家人都沒了,就剩他孤身一個,因為什么?正好他那天出差,到旁邊的一個縣去出差,回來以后都沒了。第二天我們去北川的廢墟那兒拍攝的時候,他們就去,他說他的兒子開出租,那天正好在停車場那兒,出租車都停在那兒,地震發生以后,這些人就失蹤了,因為被一座山給埋了,整個山上的巨石,十米直徑的那種大巨石成群地滾下來,沒了。所以他走到那兒的時候他就說你看,我兒子就在這里頭,正好他們在那兒翻,翻到一個被砸碎的,車都砸得亂七八糟的,碎末,他從一個碎石縫里頭翻出,我看前保險杠,我拍下來了,他撿起了一個車牌,他說正好這個車牌就是我兒子的,后來大家就往前走,我就說了一句,我說你還是把它收起來吧,這是你孩子唯一的東西,因為家都沒了,孩子唯一的一個紀念物,他就把它收起來,拿一個塑料袋兜起來。
馮小寧:我是搞專業的,我也在地震的第三天,曾經從電視臺的錄像中看到,當時從航班上,從空中拍的映秀,非常晃動,我們干專業的都知道,這是因為氣流干擾,氣流非常晃,我說我拍一點航拍吧,我盡可能把它拍好。因為我不知道別人那時候有沒有拍,從空中航拍,所以直升機往深山里頭去運送物資,我搭上,在路過北川上空的時候,我就跟他們說,我要拍,他們就說你可以把窗戶打開。直升機的小懸窗打開以后,人勉強能鉆出去,鉆出去以后,覺得隔著那個玻璃,它受到干擾,你拍不到垂直,其實第一次去堰塞湖我已經這么拍了,就是把身體完全探出去,然后抱著攝像機,抱著攝像機以后,拿身體能夠支撐住那個攝像機,讓攝像機不那么晃動,這么多年我都是自己拍攝,我都很熟悉,身體后半截就拿腳鉤住直升機里那個椅子的架子,身體從腰以上全是在外邊,這樣才能探出去往下俯拍。在外頭實際上一千多米高度倒不是什么缺氧,這根本不存在問題,關鍵是氣流,直升機旋翼打出的氣流非常大,你想那個氣流的反作用能把若干噸的東西都給托起來,人在那兒基本就是,它打得就跟什么似的。但是我就得死撐著,所以探出去以后拍攝,最長拍20多分鐘,再回來的時候,完全就是麻的,那時候打臉一下都沒知覺,完全被氣流打得麻了,頭發就像現在很時尚的那種燙發似的,都炸著。最后居然到了第二三天,我的腿能夠疼得無法走路,就是肌肉長時間繃住了,死死地繃在那兒,那個腿的肌肉,就像爬了巨大的大山,爬完了以后那個腿的肌肉疼一樣,就沒法打彎了。這都不算什么,但是為了這一個鏡頭我們必須要拍出好的效果,就需要選擇在安全的前提下,最艱難的一種姿態,去把它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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