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對韭菜的這份情思,在國內時是無法想象的,因為那時候韭菜實在太平常了。當以前覺得再平凡不過的東西變得難能可貴時,我們才知道,我們對它有多么深厚的感情。這“野韭菜”,吃的是味道,品的卻是思念。
到德國留學之初,我第一次踏進這里的超市,看到貨架上只有幾種蔬菜,全然不比國內市場上蔬菜瓜果的琳瑯滿目,心頓時涼了半截。中國尋常百姓餐桌上常見的韭菜,在這里卻成了稀有之物,只能偶爾在亞洲商店里覓得蹤影,價格昂貴不說,還常常又老又不新鮮。
幸好,德國有一種野生的植物叫做“Baerlauch”,直譯過來就是“熊蔥”,德國人用它做調料。它的味道和國內的韭菜接近,于是,這里的華人親切地稱它為“野韭菜”。其實它的外形怎么看都不像國內的韭菜,葉子非常寬,翠綠翠綠的,味道比韭菜更濃郁。盡管如此,這不起眼的“野韭菜”還是緩解了不少游子的思鄉之苦。
“野韭菜”通常長在潮濕的樹林里,生長期是春末。到了春天,這里的華人就在網上邀約著去哪里哪里采“野韭菜”。有幸采到的人總不忘在網上炫耀,用剛采的“野韭菜”包了餃子、包子,再不就是炒了雞蛋。那些采不到的人只能帶著些許嫉妒,些許惆悵,思念家鄉。
在德國留學的這幾年,我搬了3次家,每次經過小樹林時,我都眼巴巴地在枯葉堆里尋覓,希望能見到“野韭菜”的蹤影,然而總也沒能如愿。
4月中的時候,兩個同鄉從另外一個城市來游覽,我帶他們去了附近的一處宮殿。宮殿后面有一處花園,我們在花園的林間漫步。我驚喜地發現,小路邊長著一株很像“野韭菜”的植物。走過去摘一片葉子聞了聞,居然真的是!環顧四周,原來我們身后就有一大片“野韭菜”。我興奮得手舞足蹈。其實這個時候,“野韭菜”已經老了,不過無妨。我們一行幾人忘了宮殿,一門心思地采“野韭菜”,不出半個小時就采了一大捧。
回到家,我高高興興地做了一大盤“野韭菜”炒肉絲。老公素來謹慎,對任何未嘗過的東西有本能的抗拒,不相信這“野韭菜”能吃,擔心中毒。不過,看我們吃得不亦樂乎,終于也忍不住伸了筷子。
剩下的“野韭菜花”我沒舍得扔,仔細洗好晾干,磨碎了做成“韭菜花醬”,這在德國是不可多得的美味,無論是拌面還是做火鍋的蘸醬都很棒。
我們對韭菜的這份情思,在國內時是無法想象的,因為那時候韭菜實在太平常了。當以前覺得再平凡不過的東西變得難能可貴時,我們才知道,我們對它有多么深厚的感情。這“野韭菜”,吃的是味道,品的卻是思念。(張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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