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書的歲月里,最愛看好萊塢老電影。片名之一,即為那部經典喜劇《百萬英鎊》。就喜歡看戈里高利帕克,這樣一位英俊憨厚的美國男子,如何流落倫敦街頭,如何陷入英國兄弟的奇想賭局,莫明其妙地成為百萬富翁;又如何遭遇周圍人群的戲劇性對待;當然還有影片結尾時,他是怎樣圓滿抱得美人歸的。
那時候,只知道馬克吐溫用小人物的悲哀故事,來批判美國的殘酷現實,諸如“資本主義社會金錢至上”等等。對百萬富翁的印象,自然只停留在漫畫中的刻板模式。比如他們身穿西服,頭帶禮帽,胸前則掛有鍍金懷表,也許口里還含著高級雪茄…,總之,他們是這個社會中鳳毛麟角的稀有群體。
想來好笑,剛來美國之初,曾有個小小的癡心妄想。指望哪一天,自己逛街逛店時,忽然邂逅一位大名鼎鼎的百萬富翁。現在當然知道,百萬富翁是不會來我們小城屈就,也不會到那些大眾商場消費的。
更好笑的是,我甚至連一個million要寫幾個零,都還要想了又想、數了再數。這百萬富翁與我,確實存在八竿子打不著,一個天上、一個人間的巨大鴻溝。
然而最近忽然發現,朋友圈內、街坊鄰里,不知何時冒出無數個百萬富翁來。前后左右仔細一瞧,簡直就被他們所包圍了。
君不見這幾年,洛杉磯郊縣大小小區,只要不是非常糟糕的地帶,其房地產價值如火如荼,恰似飛船升空一般直沖云霄。工薪階層的屋主,天天精打細算,扳著手指頭過日子,就是為了每月戰戰兢兢地償付銀行貸款。某日不經意上網瀏覽,驚見自家寒舍,已由原先的二十萬飆漲至五十萬。五十萬美金,不就是halfmillion么?
從來也沒想到,一不小心竟成了百萬富翁,盡管只是半個而已。這一發現,實在令人欣喜若狂。原來,百萬富翁也并非可望而不可及的,于是開始自欺欺人,順著這個邏輯繼續往下想。
不是嗎,二十五萬的單間公寓(假如市面上可以買到的話),就是quartermillion。十萬元的退休儲蓄(假如將來能夠存下的話),即為tenthmillion。每年五萬的家庭收入(假如近期不失業的話),則等于百萬除以二十。即便是平日駕駛的二萬元房車(假如你愿意供奉的話),也不過是五十分之一“百萬”…。
以此類推,似乎身邊的每一件事物,都可與百萬沾親帶故了。如此美妙的百萬富翁之夢,一時半晌,好像還舍不得醒來呢! (摘自美國《星島日報》;王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