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游戲造就了不少千萬富翁,卻也將成千上萬的青少年拽入網癮的泥潭。中國青少年網絡協會調查顯示,我國青少年網民中差不多平均每十人就有一人上網成癮,其中相當比例的青少年沉迷網絡游戲。
與日俱增的網癮少年又催生了眾多網癮治療機構。這些機構是否有資質,如何監督規范?對網癮青少年應采取怎樣的治療方法?這些問題引起無數青少年父母的高度關注。“六一”前夕,本報記者走訪了北京軍區總醫院成癮醫學中心主任陶然。陶然指出,國內一些網癮治療機構采用的診斷治療方法不夠科學,一旦對網癮青少年造成損害,后果很嚴重。目前,我國大量青少年網絡成癮已經發展成一個不容忽視的社會問題,怎樣用科學的方法救治這些網癮少年,大力整頓混亂的網癮治療市場,需要社會各界高度重視共同努力。
大肆吹噓 收費不菲
記者在百度用“治療網癮”檢索發現,一些網癮治療機構爭相在檢索頁面右側打出廣告:“孩子有網癮就去××××”、“戒除網癮到××××基地來”、“青少年網癮治療中心首選”、“唯一官方綜合教育培訓機構,不把網癮孩子當病人”等,排在左側的有關網癮治療的各類海量信息更是讓人眼花繚亂。
打開一家號稱專業的網癮治療中心頁面,記者看到,該中心宣稱擁有以醫學心理專家××、教育心理專家×××、家庭治療師××為核心的專家團隊,三年來先后有近千名厭學網癮孩子接受培訓矯治,有效率達90%以上。“有效率90%以上”究竟從何而來,是否有第三方機構的佐證,人們不得而知。但是,治療費用卻很高。該中心稱,戒網癮學期是半年制和一年制兩種,具體費用包括教育訓練費、食宿費、心理治療費等,半年的費用約2.5萬元,一年的費用約3.9萬元。
另外一家治療網癮少年的某某關愛學校標價也不低:3個月費用約1.3萬元,6個月費用為1.9萬元,一年費用約3萬元,這些費用之外還需再準備數千元的醫療備用金。訓練形式自稱是軍事化管理,使學生改變不良習慣,挖掘內在潛能,重樹學習信心,等等。
記者瀏覽了五六家網癮治療機構的網站,這些機構表現出兩個共性:一是都極力宣稱有專家團隊,采用科學系統的方法;二是收費動輒數千元、數萬元。但是,這些機構究竟能否使網癮孩子擺脫網癮?記者電話咨詢了幾家網癮治療機構發現,許多網癮治療機構對此閃爍其辭,不愿多說。當記者要求提供一些治療效果顯著的網癮少年的聯系方式時,都遭到拒絕。
一位網癮少年的家長向記者坦言,為了讓孩子擺脫網癮,他兩三年間先后找了好幾家機構,花了二三十萬,孩子沉迷網絡的毛病仍然不見好轉,他已經對網癮治療機構喪失了信心。采訪中,記者接觸到的網癮孩子父母常常唉聲嘆氣,他們對網癮治療機構普遍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但是,“花了錢,即便沒有效果,我們也沒辦法。”許多孩子家長憂心忡忡。
診斷治療 盲目隨意
目前,各地網癮治療機構對如何治療網癮少年,采取的方法各式各樣。事實上,關于網絡成癮的診斷標準、治療方法一直存在爭議。既然國家有關部門針對網絡成癮沒有出臺統一的診斷標準和治療方法,也就給眾多的網癮治療機構留下了“彈性空間”。
記者暗訪中發現,一些網癮治療機構招收生源存在很大的隨意性,常常是家長感覺孩子沉迷網絡,想送孩子去治療,只要交了錢,治療機構就接收。有些所謂的網癮治療學校根本不對網癮少年做具體分析,只是簡單地對孩子進行所謂“軍事化管理”,包括采取一些“吃苦、體育訓練、體罰”措施,陶然介紹,這根本無法解決孩子的網癮問題。
據了解,網癮少年從致病原因來看大致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單純的網癮,約占70%。這類網癮少年致病原因大都是家庭教育不當等因素造成的。治療方法是以心理治療為主,藥物為輔。另一類是“共病性”的網絡成癮,約占30%。這些網癮少年往往有先天的缺陷,要么注意力不集中,要么有多動癥,或者二者兼而有之,這類青少年有一半以上容易網絡成癮,對這一類要采取藥物治療為主,心理治療為輔的方法。但是,一些網癮治療機構對所有網癮少年采取單一的“治療套路”,顯然不合適。“治療網癮的診斷治療目前非常混亂,相關管理部門應對網癮診斷治療給予充分、科學地規范指導。”陶然強調,“網癮診斷治療的盲目性、隨意性將對網癮少年造成難以估量的二次傷害,網癮少年和其家庭都要為此付出代價。”陶然說。
不久前,山東某網癮治療中心用電擊方法治療網癮,被媒體曝光。陶然指出,電擊治療網癮是不科學的。電擊是一種損傷性治療,世界衛生組織規定了電擊的適應癥范圍,包括重度抑郁患者,有自殺、自殘傾向的患者,而且是在用藥無效的基礎上,才使用這種電擊方法。用電擊治療網癮,超出適應癥使用范圍,其副作用很明顯,會造成記憶力喪失,等等。
鑒于我國網癮少年日益增多,引發社會問題日趨嚴重。2008年11月,由總后勤部衛生部組織、北京軍區總醫院牽頭制定的《網絡成癮臨床診斷標準》通過專家論證。陶然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這一標準已經呈送有關部門,有關網絡成癮的治療方法也在進一步研究制定當中。
規范監管 迫在眉睫
“國內究竟有多少家網癮治理機構,目前恐怕還沒有精確的統計數字。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治療網癮早已被許多人看成是賺錢的絕好商機。”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業內人士向記者介紹,“我國許多省份都有網癮治療機構,有些網癮治療機構甚至是私人公司開辦。”
據悉,目前,我國各類網癮治療機構已經多達數百家,由于巨大的社會需求,治療網癮已經發展成一個新的行業。但是,這個與青少年身心健康密切相關的行業,從一開始就缺乏相應的標準制度來予以規范,其中包括診斷標準、治療方法、收費項目及其價格、資質認證及配套的監管制度。
一些業內人士指出,目前,網癮治療機構連起碼的準入門檻都沒有。一些私人學校甚至只有幾間校舍,也打出治療網癮的招牌。這些網癮治療機構無論從硬件還是軟件來看,很難擔當起治療網癮少年的重任。
陶然認為,科學地治療網癮,涉及多門學科領域,包括精神科、神經科、腦功能學科等,我國的網癮治療機構要走上正軌,首先要儲備大量人才,比如研究成癮醫學的人才,研究腦功能科學的人才以及成癮心理學人才,這些人才在我國仍比較缺乏。當然,腦成像等硬件設備,對治療網癮的機構來說也不可欠缺。
有關人士呼吁,我國青少年網民已經達到1.67億,大量青少年沉迷網絡的現象日趨嚴重。我國有關衛生主管部門應盡快改變網癮預防、診斷、治療等標準體系嚴重滯后的被動局面,同時建立一套網癮治療機構的準入、監督制度,盡早將網癮治療納入有效的管理體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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