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張聊完以后,記者提出想跟他的父母聊聊,但小張一直不同意。“我跟他們已經不說話了,要找你自己找吧。”
后來,在記者的勸說下,小張終于同意將其母親的QQ號告訴記者。于是,當晚中國青年報記者通過QQ聯系到了小張的母親。
記者:您曾經兩次把孩子送到戒網癮的訓練營,是吧。
張母:是,我們也是沒辦法啊。
記者:他好像很反感你們把他送到那里,說現在跟你們基本不說話。
張母:是啊。現在我們也很無奈。
記者:當初是怎么想到送兒子去這樣的機構的?
張母:開始是在南方電視臺看到這個消息的,當時他們要招募一個網癮少年進拯救訓練營,是免費的,我們打電話過去,說人已經滿了。然后只好花錢把孩子送去了。
記者:您在把孩子送去之前了解過這些學校嗎?
張母:看了南方電視臺的報道,我們就去了解這個學校。前后大概去了3次,他們的心理老師接待的。
記者:孩子認為你們是上當受騙了,被蒙蔽了,花錢把他送去一個非人的地方,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變本加厲。
張母:唉!我們也是想為孩子好啊。
記者:但孩子們反映,剛進去就要關禁閉,稍有不從就打,讓他們的生理和心理都受到很大傷害。這些您兒子跟您說過嗎?
張母:后來我們做家庭治療的時候,孩子把這個情況跟我說了。心理老師當初給出的解釋是,一些教官難免在教育過程中出現這種情況。可合同寫的是不影響身體,也就是說死不了就行了。這個是我兒子當時的原話。現在我想起來,很后悔。
記者:按您兒子的說法,這樣的地方完全是以暴制暴,對于戒除網癮沒有任何作用。他在那里不僅沒學好,還學了很多壞毛病,比如打人,說粗話什么的。
張母:這個怎么說呢,白云可能要比起航好一點。現在我們想起來,可能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也不排除這種現象。
記者:您兒子說,你們把他送去那樣的地方,他很恨你們。
張母:唉,我們也是為了孩子著想,我們現在的心情,估計只有送進去孩子的家長才知道。
記者:您兒子說他爸爸寫過血書,說再也不送他去那種地方了。
張母:唉,嘴上說不送了,可是有合適的場所我們還是會去看看的。可現在孩子跟我們之間已經完全沒有信任感了,這次放暑假,他爸爸說帶他出去玩兒,他說不去,怕我們把他騙到哪里。
記者:可能你們幾次送他去,他不敢再信任你們了。
張母:是啊。第二次送他進去的這兩個月,我們幾次去看他,他對我們都很反感,面也沒見上幾次。后來他把電擊的事跟我說了,我和他爸爸就商量把他接出來,但他后來自己跑了。本來我們是不打算讓他參加這次中考的,想著明年重新來,可他執意要考,說絕對不復讀。我們確實犟不過他,也怕給他留下什么傷害。后來6月初有個英語口語考試,我們打算先請假半天,由兩個教官護著他考完了再送回來。沒想到考完以后,他自己跑了,我們找了半天也沒找著。
記者:后來他回家了嗎?
張母:不知道他哪來的錢,后來他買了把刀,在我們家門口守著。我晚上回家的時候,他拿刀指著我,說什么不要說話,然后把我捆了起來。唉!等他爸爸回來的時候,他也用同樣的方法,把他爸爸捆了起來,后來他把我們的手機卡丟了,手機賣了。他問他爸,還送不送?他爸看他當時很激動,就說不送了。他不信,說要他爸寫血書,他爸沒辦法,就寫了。
記者:家長和孩子怎么變成像敵人一樣了呢?
張母:我們確實很無奈了。我們跟孩子解釋過,可是他也聽不進,他給我的答復真的挺無奈的:青春期自然現象,過幾年就好了。
記者:那您今后怎么打算的?
張母:我們想給他找家高中,讓他讀,這沒問題。可是他好像對學校已經失望了,說要去讀職中,學一門技術。我們想,等他慢慢長大了,成熟了,可能會好起來吧。我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本報記者 王俊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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