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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日是互聯網誕生四十周年,全球網民數量在去年就超過15億。然而,當互聯網成為人類生活不可或缺的平臺同時,也帶來了一系列的副作用,其中青少年網癮便是一例。到底什么是網絡成癮?網癮該不該算精神疾病?孩子成癮后家長該如何面對?
上班族為什么“被網癮”
上網時間并非唯一標準
中國青少年網絡協會2005年發布的《中國青少年網癮數據報告》顯示,全國青少年網癮比例13.2%,北京為23.5%,位居云南之后排名全國第二。
“網癮”的概念在1995年由美國心理學家格登博格提出。“網絡成癮癥”或“病態網絡使用”指在無成癮物質作用下的上網行為沖動失控,具體表現為由于過度使用互聯網而導致個體明顯的社會、心理功能損害。
去年11月,由北京軍區總醫院牽頭制定的《網絡成癮臨床診斷標準》將網絡成癮正式納入精神病診斷范疇。雖然很多網友戲稱自己“一夜之間成了精神病”,但主持該項目的北京軍區總醫院成癮醫學中心主任陶然對此并不諱言:“社會對精神疾病的理解和我們在專業醫學上的理解不一樣。精神疾病很平常,失眠多夢、記憶力減退都是精神疾病,網癮就怎么不能是精神疾病?”陶然解釋稱:“并非喜歡上網、每天上網的時間很長,就是網絡成癮了。網絡成癮需要具備幾大癥狀。”陶然和同事從2005年開始立項研究網絡成癮,歷經四年,耗資百萬,通過對1300余例網絡成癮患者的臨床觀察,制定了《網絡成癮臨床診斷標準》。他這樣解釋自己的標準——首先,出于非工作學習目的每天上網6小時以上,這是網絡成癮的一個時間標準。如果為了工作每天在網上逗留10個小時,這樣不能算是網絡成癮;其次,這種上網狀態持續了三個月以上,才能構成網絡成癮的病程標準。陶然說,暑假里一些孩子連續上了兩個月的網,但是開學之后他能夠把心收回來、走了出來,這就不能算是網絡成癮;第三,社會功能即學習、工作和交往的能力因長期上網而受損。
陶然說,長期沉迷于網絡可能導致對自己的學業及工作前途感到悲觀、自我評價過低、情緒低落、做事情沒有興趣、愉快感下降、與人交流過少甚至害怕與人交往,這就是網絡成癮;而如果社會功能并沒有受損,就不能算是網絡成癮。此外,對網絡的使用有強烈的渴求或者沖動感,對網絡產生心理依賴;如果減少或者停止上網時就會出現周身不適、煩躁、易怒、注意力不集中、睡眠障礙等戒斷反應。這是診斷其為網絡成癮的必備標準。
網癮治療業良莠不齊
準入門檻太低導致市場混亂
對家長們來說,網癮的標準其實不是關鍵所在,因為無論如何,孩子的問題都必須解決。
“家里有個網癮孩子,日子就沒法過了”,在央視《新聞調查》的鏡頭前,臨沂網戒中心的一位網癮少年母親如此哭訴。很多父母明知道自己的孩子在接受非法電擊甚至暴力毆打,但還是把孩子送到網戒中心,“死馬當活馬醫”是很多人絕望中的希望。
據悉,目前我國網癮青少年已經從當初的400萬增加到1300多萬,戒除網癮已經悄然成為了一門產業,全國有300多家機構,規模達數十億元的產業。不少機構利用家長病急亂投醫的心理牟取暴利。同時各種五花八門急功近利的戒癮方法也粉墨登場,讓不少網癮青少年在身體和心靈上又一次遭受傷害。
網癮治療業之所以亂成一鍋粥,不僅僅在于家長病急亂投醫,更在于監管的嚴重缺失。由于網癮治療缺乏準入制度,有的人隨便拉一支隊伍、找個醫院或學校掛靠,“網戒中心”就開門營業,堂而皇之接收網癮青少年入住治療。
目前,網癮矯正未被納入醫療項目,也沒有明確的醫療收費標準。陶然表示:“既然是疾病,最好由醫院來治療。”他表示:“《網絡成癮臨床診斷標準》的推出為醫生提供了診斷的依據。網癮患者常常伴有抑郁、狂躁等癥狀,為什么不能用藥呢?這些藥都是國家批準的呀!”另一名專家陶宏開則主張用“兩把椅子”的方式談話解決問題,他認為,網癮是一種心理問題,不是生理問題,電擊治療或藥物治療不僅毫無效果,簡直就是摧殘孩子。
網癮治療中心亦非萬能
“我們的治愈率只有70%”
在位于大興北京衛戍區某軍事單位的中國青少年心理成長基地,團中央青少年網絡協會等九部委與北京軍區總醫院聯合組建了網癮治療中心,主持該項目的正是陶然。
陶然告訴記者,就像網癮標準不能單獨從上網時間界定一樣,在這里診治網癮也是“五位一體”的綜合治療法。除了軍事訓練外,還包括心理治療、醫學治療、心理教育和社會體驗四個環節。記者在基地主樓看到,一層設有十幾個治療室:宣泄治療室、音樂治療室、閱讀治療室、生物反饋治療室、繪畫治療室……游戲治療室擺滿了各種玩具、木偶,據主治心理醫生介紹,這是國際通行的沙盤療法,讓患者根據自己意愿任意擺放腦中的場景達到釋放內心的目的,同時可以幫助醫生了解他們的內心世界。助手插話說:“喜歡玩《魔獸》的就只擺弄恐龍、動物,玩《反恐群英》的就老擺弄兵偶,一看他們擺什么就知道他們玩什么游戲上癮。”
陶然主任表示,這里從來沒有依靠醫療儀器用電擊治療網癮,唯一的儀器也是腦ET儀,“我們是正規醫院,不可能像社會上有些機構那樣胡來。”陶主任告訴記者,六成以上的網癮青少年都有暴力傾向,但這里的教官絕不會以暴制暴,“寧可我們的教官挨打也不能打孩子”。在這里,唯一的“體罰”就是俯臥撐和關禁閉, “對于有狂躁行為的孩子,我們會安排他單獨進禁閉室,這也是治療的一種方式,國際通行的森田療法”。
治療的療程為三個月,每個月的收費在8400元左右,加上家長的費用每月一萬元左右,陶然說自己從來不標榜治愈率是百分之百,基本上在70%左右,“如果半年我們還治不好就主動告訴家長放棄。”
治網癮要從家庭做起
家庭和社會都應為網癮負責
曾經三次報道網癮的央視新聞調查記者柴靜表示,目前全世界還沒有一個明確的得到廣泛認可的網癮界定標準,“中國目前引用較多的是最早給網絡成癮下定義的美國網絡成癮中心標準”,但這家機構也只是民間組織。
但另一方面,青少年網絡成癮的案例卻越來越多,而且看起來確實沒有太好的辦法根治。柴靜表示,“現在的大批青少年網絡成癮不是孤立存在的,它看似混沌,其實也不可能無解。作為記者我只能把復雜事物的一面呈現給社會和公眾,但我在采訪中可以感覺到是那些孩子的家庭大都存在問題,準確地說是那些家長,是我們的教育出了問題。中國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網癮少年值得我們深思,怎么才能改良我們的文化土壤,讓網游、網癮無處生存呢?”
一位青少年教育專家對記者說,無論是行走學校、戒網癮夏令營,還是網癮治療中心,如果家長們幻想在幾個月內就能把十幾年來積累下來的教育問題統統解決掉,幻想著只要舍得掏錢、舍得讓孩子吃苦,孩子就能脫胎換骨,自己就能輕輕松松推卸掉肩上的監護責任,最后只能是陷入更深更隱蔽的泥沼之中。
孩子病了,還是家長病了,抑或是社會病了——青少年網絡成癮已然成為現代社會一道暫時無解的難題。
-晨報記者 王海鵬/文并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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