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日,《反壟斷法》正式實施,媒體上關于《反壟斷法》的議論又多了起來,在期盼和肯定聲之中,也夾雜著一些無奈:“協調和執法機構尚未成立”、“40個配套法則無一出臺”,諸如此類的議論聲不斷。
的確,從去年《反壟斷法》通過之后,1年多來,記者在對國有大企業大集團的日常采訪中,從未聽到哪一位集團的負責人談起即將實施的《反壟斷法》對于企業經營的影響,不管企業的產品是否占有全國市場的半壁江山,還是在區域市場稱雄并可以控制價格。或許在大多數企業集團眼里,反壟斷利刃尚未出鞘,更沒有寒光逼人的感覺。
盡管如此,對于這部被認為是“經濟憲法”的重量級法律的作用,業內大多數專家都還是表示肯定的。當然,讓反壟斷“寶劍出鞘”,不僅僅是宣布實施就可以完成的。
威懾作用有多大?
老百姓對于反壟斷,一直是比較期待的。這其中,最關注的是壟斷所產生的高價格與巨額利潤。
電信行業巨頭依靠巨大的壟斷網絡優勢,在節假日1天的問候短信收入,就可高達幾億元,手機漫游費更是居高不下;比電信利潤更高的或許是煙草行業,國家對煙草的管制,讓這個行業成為永恒的金飯碗,不論市場形勢如何變化,中國3億多煙民總會讓煙草企業賺得盆滿缽溢。此外,“銀聯卡跨行收費”、“民營加油站被擠壓”等,都與壟斷有關。
《反壟斷法》能否解決這些問題,曾被寄予厚望,但去年正式亮相的《反壟斷法》,從條例內容來看,才僅僅走出第一步。法律條例內容的指向,并沒有側重解決業已存在壟斷性行業中大集團的壟斷地位問題,對于部分帶有職能部門色彩的中央大型企業在電信、煙草、石化等領域形成的“行政性壟斷地位”也沒有過多闡述。《反壟斷法》更多的是針對“價格同盟”、“限產同盟”、“經營者集中”等壟斷行為的預防與形成。
撇開“壟斷地位”、著眼“壟斷行為”,被認為是《反壟斷法》底氣不足的表現,但專家學者認為,盡管法律條款有些先天不足,但《反壟斷法》出臺本身,就是我國規范市場經濟持續的重要一步,對于壟斷行業企業是有威懾作用的。
今年,從各個行業對于《反壟斷法》的反應來看,電信、石油、煙草等行業尚沒有太多動作。但競爭已經十分激烈的汽車行業中,有些廠家開始作出一些改變。廣州豐田日前就正式宣布放開對經銷商的價格限制,并支持經銷商面向用戶的優惠酬賓行動,宣稱是汽車業界首家率先以實際行動配合《反壟斷法》實施的企業。目前汽車行業競爭異常激烈,利潤率大幅度降低,盡管各大品牌廠家確實有對經銷商價格限制,但這種限制其實早就名存實亡,遠遠沒有手機漫游費、香煙價格那樣的“霸道”和高利潤空間。廣州豐田的表態,雖然引起媒體的注意,讓汽車業也成為反壟斷熱議的行業,但在汽車業內,豐田的做法,更有以反壟斷開道,實際為凱美瑞降價造氣氛之嫌。
“在具有壟斷地位的行業企業中,汽車企業目前頂多是只猴子,遠不是反壟斷的重點”,一位汽車業資深人士如此表示。
口徑對內還是對外
在去年《反壟斷法》頒布之后,最為緊張的群體,是在中國境內占有市場份額的跨國企業。一方面,這是由于跨國企業有著更強的法律意識,另一方面,在大型央企不太可能成為反壟斷首批開刀對象的情況下,跨國企業或許會踩上地雷。微軟、英特爾、利樂等在市場占有明顯優勢的跨國企業,似乎都有成為反壟斷首個標靶的風險。
內外可能有別,在《反壟斷法》公布之時,就有議論紛紛。其中原因,最重要是兩點。
一則,《反壟斷法》條文中,有保護國內重要產業的意思。第一章第七條就規定“國有經濟占有控制地位的、關系國民經濟命脈和國家安全的行業以及依法實行專營專賣的行業,國家對其經營者的合法經營活動予以保護”,字句之間,國有大企業似乎有更多豁免權。
二則,跨國公司的壟斷往往容易引起民族情緒。多年來,跨國公司在中國法律體系下比國有企業更敏感,深怕一招不慎,引來全國人民的口誅筆伐。在《反壟斷法》頒布之前,凱雷對于徐工的收購,就是在三一重工執行總裁向文波博客文章的壓力下被迫改弦更張。而在《反壟斷法》即將實施之時,不少國內企業開始直指微軟,聲稱正在搜集各方面的相關證據,將微軟列為中國《反壟斷法》的“第一被告”。
從目前來看,一些跨國企業為了防止成為被告,已經采取了一些措施,來解釋自身在行業內的優勢地位。據了解,乳品包裝巨頭利樂公司就在6月底,向中國客戶陸續發出信件,承諾確保利樂的經營活動符合反壟斷法的要求,并透露,“盡管有關反壟斷法的一些具體執行細節尚未公布,但過去幾個月來,我們已經開展了一系列工作,對現行的業務政策、經營行為和合同條款進行了深入分析”。
對于《反壟斷法》難免存在的內外有別問題,上海社科院部門經濟研究所楊建文研究員認為,產生這種現象,與國有企業所處的環境有關。在我國,國有企業的行為不是完全依據法律來的,它還有一個管理關系在內,比如上級行政管理、政府部門管理等,某種意義上,《反壟斷法》可能對民族產業有所保護。但長期看,我們要遵守國際規則,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反壟斷法》出臺不僅對企業起到監督作用,還是對國家經濟穩定、持續發展的法律保障。
第一步到底干什么
正式實施之后,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在哪里?
是否應該建立強大的執行體系,曾是爭議的焦點之一。這個方面,專家有著不同看法。復旦大學管理學院教授張文賢表示,成立有極大權利的反壟斷局或反壟斷委員會很有必要,機構設立將會對這部法律的實施起到推動、完善的重要作用。但楊建文則認為,國家每年法律頒布那么多,都要設立一個相關機構嗎?即使真正設立了,它是否能真正起作用還不好說。《反壟斷法》在美國頒布那么久,還在不斷調整,所以,還是要看這部法在具體實施中產生了哪些問題,有些什么樣的矛盾出現,再進行探討、調整。這部法需要過渡,需要時間的檢驗。
有專家表示,19世紀末,美國反托拉斯法出臺后,許多人都不明白這部法律有何作用,更別談重視了,直到最高法院判定洛克菲勒財團的美孚石油公司涉嫌壟斷,必須解散,并處以當時美國歷史上最高昂的罰款———2924萬美元之時,反托拉斯法的威力才被企業熟悉。因此,強有力的執行,應該是中國《反壟斷法》實施后最關鍵的一步,可無疑,這也是最難走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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