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臺灣,人們更習慣稱富士康為鴻海。
很多人說,那個名字才能代表郭臺銘——“鴻”在天,“海”在地,他曾立志要開一家做天地間生意的公司。
郭臺銘沒說大話,世界500強的名號足配得上頂天立地四字,但是我很想知道,在他設定公司愿景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天與地中間的那個字——人。
今年以來,深圳廠區已先后有6名員工跳樓求死,年紀最長者不過23歲。
1974年“鴻海”誕生的時候,郭臺銘恰好23歲。
同樣年輕,卻命運迥異,怎能不讓人唏噓。
更讓人唏噓的是警方的調查結果:富士康的6起員工跳樓事件除一起原因待查外,另外5起均為個人或家庭原因所致,死亡的員工屬于“非工傷性死亡”。
通俗一點解釋,就是員工跳樓與富士康無關,只不過跳的時候湊巧選了富士康的樓。
我對調查結果并無異議,也充分贊賞富士康方面懸賞50萬元追尋“能證明死亡員工非猝死線索”的公開態度,可惜,無人領賞。死者之一馬向前的父親依舊每天盯著“沒有犯罪事實,不予立案”的決定書徒嘆奈何。
我對資方態度并無異議,也充分理解富士康媒體辦主任劉坤“深圳廠區40萬人,管理難度很大”的肺腑之言。
相對于死因之疑,我更關注生者的現狀。
要知道,“想死”與“去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狀態。常言說得好,“連死都不怕,還怕活著”,所以,能“想死”者很多,敢“去死”者很少。逆向推導,在如此密集的時間段內,竟跳樓者頻出,那么,那個想跳而不跳的隱性群體的日益膨脹,恐怕才是富士康務須誠惶誠恐的員工生態問題之癥結所在。
仔細閱讀關于“跳樓門”的調查性報道,不難發現富士康大量員工心理狀態堪憂——
“富士康的員工其實在內心都有一種不平衡,那就是我們生產的是全世界最好的產品,但是卻拿著差不多最低的待遇。”(《21世紀經濟報道》4月12日)
“在富士康的基本工資是每個月900元,還要扣除72元的社保,如果不加班,每個月的工資都不夠花。”(《南方日報》4月14日)
“在富士康一不留神就可能斷手,2009年就發生了多次工傷事故”。(《21世紀經濟報道》4月12日)
仔細思量,若捂住富士康三字不看,三份感嘆,放在類似的代工企業,抑或更多的勞動密集型企業,幾乎皆可成立。
更有反諷意味的是,就在“跳樓門”再三上演之際,富士康科技園南門的“普工”招聘點,卻熱鬧非凡,“數百名來自全國各地的年輕人站成三條長隊,一條警戒線將更多的求職者攔在了外面;照快相的老板正吆喝著‘20元取相’……”(《21世紀經濟報道》4月12日)要知道,在珠三角出現用工荒的大背景下,這樣的情景堪稱鮮見,而天涯論壇上一位網友的留言直擊了問題的要害——“我不想去富士康,但還能去哪兒?相比之下這已經算很正規的了!”
和死相比,還是活著好;和其他代工企業相比,還是富士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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