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軍,58歲,北京市公安局刑偵總隊總隊長新近被評為2003年度法治人物,全國公安界僅此一人。在這個中等個兒,留著平頭,小眼睛,其貌不揚的老頭兒面前,北京的刑警們都要尊稱一聲“老板”。他平時不愛說話極少接受記者采訪,而上周五北京晨報記者卻有幸對他進行了獨家專訪。
良鄉滅門案:一條小路尋到兇手門前
今年“非典”期間,良鄉發生一起特大殺人案,一家4口全部被害。向市公安局領導匯報完案情,王軍折回現場,準備再看一看。現場已被封閉,拿鑰匙的民警恰好不在。“不急”,王軍說著,就在緊鄰現場的一條1米寬的小土路上低頭走起來。
突然,他一抬頭,指著路盡頭的小院說,兇手就在這院兒。同行人都覺得有些突然,不過沒人不相信他的話。院里住著老兩口,說是替兒子看房,兒子去看望生病的丈母娘了。大家發現老兩口說這些話時很緊張,屋里水盆里泡著衣服,還有把類似兇器的刀。
到派出所兩小時,老父親就交待了,案發前兒子給他打電話說要殺這家人,他和老伴趕來時正好看見兒子從外面給這家鎖門。兒子一抓回來也交待了:因為那家人在他們家門口種了幾棵樹發生糾紛,他下了黑手。
王軍說判斷來自于大形勢的整體分析。“非典”期間,外地人進不了村;殺了4個人,身上一定有大量的血,如果遠道而來作案一定帶著更換衣服并在現場洗了手再走,現場沒有這些動作;那就說明作案人離這兒很近,可以一步到家,不會被人發現,有時間和地方從容銷毀證據;小路盡頭的小院離這里最近,“你說,他們是不是嫌疑人?”
殺八女案:零足跡鎖定殺人元兇
王軍從偵查員、副組長、組長、副科長、科長、副處長、處長,一步步干到現在的副局級的總隊長,并非火箭式一躥而上。多年磨煉讓他練就了敏銳的判斷力和果敢的勇氣。
1999年,石景山發生殘殺8名女青年案,王軍在現場發出“疑犯極大可能就在這棟樓”的判斷,有人反對,說王軍急瘋了,屋里死7個,外面死1個,怎幺可能就是本樓人干的呢。王軍頂住壓力堅持封鎖全樓,許進不許出,樓內所有人員定時、定點、定位,并向局領導保證一周破案。
到第5天,案子破了。偵查員查到和8女住對門的趙連榮,他不在家,屋里卻有血跡,抓到后全部交待了案情。王軍說現場最大特征就是沒有足跡,說明疑犯沒穿鞋,本單元人的嫌疑最大。
藍極速案:一瓶汽油找到縱火少年
藍極速網吧案子一發,王軍就趕到現場,一進門就聞到了汽油味。縱火嗎?這幺大的案件,還不能輕易定性。他給手下人定下工作目標:工作快半拍、定性慢半拍。
首先要解決汽油源。加油站、被偷的汽車、汽車里的油被盜,偵查員圍繞這幾個方向展開偵查。很快,事發現場附近的加油站反映,夜里11點多有兩個孩子拿個可樂瓶子買了5元錢的油。起初這條線索并沒有引起太多注意。
此時已擔任刑偵總隊最高領導7年的王軍,肩上的壓力別提有多重了。一夜沉思之后,第二天一早,他把加油站周邊6個派出所的所長叫來:“找這兩個孩子!如果我的偵破方向定錯了,這個總隊長我不當了!如果定對了,今天下班前帶不回他們,你們的所長就別當了!”話一出口,眾人愕然,馬上行動。按照加油站提供的兩個孩子的體貌特征,當天下午3點,兩個孩子就被帶了回來,半路上,兩人就笑嘻嘻地告訴民警:叔叔,那事兒是我們干的。此時距案發時間僅72小時。
3天破獲如此大案,記者詫異于王軍的準確判斷和立軍令狀的驚人勇氣,刑偵總隊長不是誰都能當上的。王軍嘿嘿一笑,頭頭是道地分析起來。首先,加油站離現場近,夜里11點多買的油,沒過多久就發案了。其次,有車的人加油都開車去,就算用瓶子,5元錢的油夠干什幺。最關鍵的,兩個孩子去買油,案發地又是網吧。一名優秀刑警的素質——從紛繁復雜的線索中判斷出正確的偵破方向,使備受矚目的此案得以迅速告破。
鹿憲洲案:一輛汽車抓獲超級劫匪
王軍敢拍板,敢下結論,凡有大案,他一律上一線,和偵查員吃住在一起。1996年鹿憲洲搶銀行案偵破的7個月里,他沒回過一趟家。“狹路相逢勇者勝,和他死磕!”他對偵查員說。他提出把作案用車作為偵破方向,通過查車,偵查員果然抓到了鹿憲洲。打開汽車后備廂,迷彩服、槍、贓物,所有和作案有關的東西都在里面。在巨大壓力下,奮戰了七個月的刑警們,在這突如其來的戰果面前似乎失去了感覺,“當時,沒有一個人歡呼,沒有一個人動,所有人都愣在那兒,掉淚了。”王軍說。
王軍不會因為誰的衣領扣沒系好、誰的被子沒迭齊罵一頓,他輕易不發火。可是誰要是有個線索查漏了、哪個細節沒做到,準會招到他一頓狠批。過后他會摟著挨罵的人下班喝二兩,不過他絕不會把工作和感情摻乎到一起。刑總最基層的偵查員結婚他知道準到場,“千篇一律,送個花籃”,他瞇著眼對記者說。刑警們說他德高望重,他說:“別把官職當回事兒,要注意官職以外的影響力。”(來源:北京晨報作者:薛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