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璽璋
自1983年起,中央電視臺每年都花很大力氣舉辦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至今已有22個年頭了。真像很多人所說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已經(jīng)成為中國人吃餃子、放鞭炮、拜大年之外,必不可少的新年俗了。除夕之夜,家人團聚,春晚就是這臺以“親情”為主題的人生活劇的背景,它融入我們的生活,成為一年中最難忘的這個不眠之夜的一部分。
或者是愛之深而責(zé)之切吧,雖說每年的春晚都會招致一些觀眾的批評,甚至是很尖銳的批評,但今年春晚似乎更讓觀眾感到失望。記者在春晚落幕后的第一時間給幾個朋友打了電話,大家都對當晚的節(jié)目表示不敢恭維,個別激憤之人甚至認為,這是自有春晚以來最差的一場演出,影響了數(shù)億人的心情。
有一組數(shù)字或許可以說明一點問題:
來自新浪的消息,選出你喜愛的2004年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節(jié)目,截止到1月28日上午,有54052人參加投票,前10名依次為:
1、歌組合:A《溫暖》(演唱:趙薇、阿杜)、B《龍拳》(演唱:周杰倫、表演:李菲)、C《外面的世界》(演唱:齊秦、莫文蔚)23009人42.54%
2、小品《送水工》(表演:趙本山、范偉、高秀敏)21754人40.22%
3、雜技《軟鋼絲》(表演:張帆)14743人27.26%
4、小品《兄弟》(表演:黃宏、程煜)9568人17.69%
5、相聲《讓一讓,生活真美好》(表演:馮鞏、劉金山、李志強、周濤、朱軍)7982人14.76%
6、音樂劇《陽光健身房》(演唱:林依輪、馬躍、蔣勤勤、謝雨欣)7555人13.97%
7、群口相聲《十二生肖大拜年》6548人12.11%
8、歌組合《動物演唱會》6504人12.02%
9、小品《講故事》(表演:嚴順開、洪劍濤、小叮當)6343人11.73%
10、踢踏舞“舞之魂”(表演:愛爾蘭舞之魂舞蹈團)5693人10.53%
值得注意的是,在節(jié)目的前10中,沒有一個原創(chuàng)歌舞節(jié)目,也沒有一首新歌。被總導(dǎo)演袁德旺看好的那首《老王》,排在第23名,湯燦演唱的那首《情系人民》,排在第35名。另有一首在演出前被導(dǎo)演力保的《天下父母心》,也屈尊第13名。
記者在采訪中注意到,觀眾是非常通情達理的,他們總是試圖尋找到可以說服自己接受春晚這個現(xiàn)實的理由。說得最多的,就是眾口難調(diào)。一位觀眾說:“春節(jié)晚會的令人失望,也不足為怪。它就好比一桌供全國人民享用的年夜大餐,為了讓大家都吃好,就必須每種特色菜各上一盤,如果整臺晚會有一個讓你滿意的節(jié)目,那么你就在這桌全國人民共享的年夜大餐上享用到了美味,我看就應(yīng)該知足了。”還有人說,現(xiàn)在傳媒越來越發(fā)達,觀眾可以選擇的節(jié)目越來越多,口味也越來越高,所以才會覺得春晚越辦越“差”,真是難為現(xiàn)在的導(dǎo)演和演員了!
然而,觀眾的善良不應(yīng)該成為春晚故步自封,回避問題的理由。比如歌和舞,觀眾意見比較多的是,逢歌必舞,有沒有這個必要?看似很煽情,營造了現(xiàn)場氣氛,其實呢?無實事求是之意,有嘩眾取寵之心,過后,給觀眾留不下任何印象,只留下混亂的印象。再有,幾首新歌,像《老王》、《情系人民》、《天下父母心》等,從詞到曲,都寫得過于空洞和抽象,不具體,不親切,不感人。一個觀眾說的好:“《老王》唱得是哪里的基層干部?城市人不熟悉,農(nóng)村人也很陌生。”不是不能唱頌歌,但藝術(shù)的辯證法還是要講一點,要相信典型化的個別比抽象化的一般更能打動觀眾,要真正懂得樹木和森林、一滴水和大海、特殊性和普遍性的辯證關(guān)系,不要簡單化和形而上學(xué)。
對于小品和相聲,觀眾意見比較多的是,第一,脫離生活,有人認為,這是春晚“最不可原諒的缺陷”。比如《好人不打折》,一條圍巾扯上了做人原則;《外鄉(xiāng)打工人》該結(jié)束時硬加上個裝煙絲的情節(jié);《兄弟》則一定要讓兩個生活環(huán)境極不相同的人成為異姓兄弟,都顯得極為牽強,生拉硬扯,拼湊情節(jié),缺少說服力。呼聲最高的小品《送水工》也有這個問題,情節(jié)禁不起推敲:一個下崗女工,就靠自己縫補衣裳,能不能供養(yǎng)一個孩子出國留學(xué)?做母親的為了圓謊,居然在孩子就要踏進家門的前一刻,才臨時拉夫,“租”了一個老伴。這樣的情節(jié)設(shè)置、矛盾沖突的安排,都顯得非常虛假,使得小品離開生活越來越遠,也很難給觀眾留下值得回味的東西。
第二是格調(diào)不高,有些無聊,而且是把無聊當有趣。有人總結(jié)了今年小品的三假:假爹、假媽、假兄弟。誤會是喜劇小品常用的手段,但有時過于牽強附會,就給人刻意為之的感覺。尤其是將笑料和包袱都放在這些事情上或鄉(xiāng)下人的身上,更讓觀眾覺得,晚會對人們?nèi)鄙僖环N必要的尊重。這里有一點誤會,辦晚會的人可能覺得,這樣就是貼近群眾、貼近生活了。其實不是。有人喜歡爭論春晚或雅或俗的問題,然而,央視春晚不是雅俗可以涵蓋的東西,它的標準是很奇怪的,既不考慮老百姓的口味,也不完全是藝術(shù)評判。比如它取消了楊少華父子的相聲《父子賀歲》,絕不是因為它俗,或者說庸俗,在這方面,《送水工》和它只有五十步百步之別,何以《送水工》可以上,而《父子賀歲》就必須下呢?這正是央視標準的兩難之處。
最后說到晚會的形式問題,有觀眾說:“喜慶得有些做作,燦爛得太過扎眼。”這是很中肯的批評。也有人說,紅得沒有太大創(chuàng)意,紅得讓人有點“審美疲勞”。話不同,意思一樣。這臺晚會確實給人一種“只能靠華麗的服飾和燦爛的舞臺來裝點”的印象。一位觀眾看得很仔細,他說:“按照中國民間審美傳統(tǒng),紅色肯定是主題,但夾雜太多的粉紅和黃色以及其他一些不太明亮的顏色,就像開雜貨鋪。而舞臺上層的兩個大屏幕因為離觀眾太遠,成了一個裝飾品。”這就是適可而止,過猶不及的道理,這也是我們前面提到的藝術(shù)的辯證法。多并不就是好,道理簡單,真正落實卻不容易,或者真是當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