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8月24日電 華南師范大學政法學院教師唐昊與《中國青年報》編輯曹林在今天的《南方都市報》上撰文指出,與國外相比,中國黑社會性質組織雖然還處于低層次階段,但仍然必須警惕其走上前臺。
中國黑社會性質組織成員至少百萬
南京大學專門研究黑社會現象的學者蔡少卿估計,中國黑社會性質組織成員至少有100萬人左右。
文章提到,警方日前破獲了齊齊哈爾市的中國最大黑幫組織,逮捕包括首領張氏兄弟在內的嫌犯126人,其中包括十多名法官、警官和看守所所長,繳獲不法所得1.2億元。
聯系此前沈陽劉涌案、陜西鄭衛國案、浙江張畏案,可以說,無論是在城市還是農村,黑社會性質組織的勢力已經悄然壯大,其組織之嚴密、經濟實力之強、影響力之巨大都已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隨著黑社會性質組織勢力的擴張,他們的“工作”范圍從走私、販毒等簡單的違法犯罪行為開始向政治、經濟等社會生活領域進行廣泛而深層次地介入。張畏被捕前是臺州市青聯委員,還跨省擔任湖北省宜都市政協副主席;張執文被捕前是齊齊哈爾的政協委員,還揚言“我要做齊齊哈爾市、黑龍江省乃至東北的大哥大,做人人敬仰的“教父”。
中國“黑幫”還處于較低層次
文章分析說,黑白兩道通吃、適當的時候轉變為合法經濟組織,這是電影中黑幫成長之路。但張氏兄弟想要達到美國黑幫“教父”的水平,還有不小的差距。因為黑社會存在的基礎不在于它擁有多少暴力——再多的暴力也無法與國家力量相抗衡,而在于兩點:一是腐蝕國家權力部門的能力;二是黑社會的社會認可度。
前者自不用說。比如張氏兄弟為自保,在其經營的華新賓館客房暗藏錄像機,把接受性招待的各級官員尋歡作樂時的丑態盡錄下來,借此要挾他們。無數這樣的“紅樓”成為把黑社會分子和腐敗官員聯結起來的緊密紐帶,為黑社會性質組織充當“保護傘”成為腐敗的一種新形態。黑社會循此路徑,與政治權力合流,公器私用,自然興盛一時。以至于“掃黑必先反腐”成了大家的共識。
第二點則更為重要,就是黑社會在多大程度上被人們所認同和需要。在意大利,黑手黨長久存在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它能夠提供一種最基本最原始的正義,甚至司法!在那里,當整個國家的政府和司法系統都處于腐敗不堪的狀態中時,人們的訴求總是得不到來自政治體系的支持,反而這個體系變成了壓制民眾、違反正義原則的工具。但此時,人們對正義的需求仍然存在,于是黑社會的作用就凸顯出來。在普佐的名著《教父》中,凡黑幫首腦的駐地,其社會治安水平都堪稱模范。
從這一點來看,中國現在的所謂“黑社會”還處在較低的發展層次,它們并未在腐敗官員群體之外取得更廣泛的社會支持,甚至更多的是成為腐敗官員的幫兇,通過拆遷、非法經營等方式欺壓百姓。
“黑幫”泛化的原因
文章分析說,與中國的情況相反,意大利在很長的一段時期內,黑手黨的信用要超過司法機關,復仇愿望、基本的利益公平都可以在黑社會所創造的社會秩序中得以實現,所以人們投靠黑社會以得到生活、交往、從事經濟活動等方面的保障。
黑社會發展的高級階段也正是用自己的一套秩序來取代現有的秩序,甚至使整個國家都“黑社會化”。張畏、張執新等人試圖成為政協委員、人大代表,從見不得人的“黑社會”堂而皇之地走到前臺,只是實現這個目標的必經之路。在有能力控制政府之后,它當然會試圖用暴力之外的方式控制人民。
謹防黑勢力走上前臺
文章指出,黑社會化的生活是悲慘的,其權威是靠強權專制和暴力維系。人們但凡有一線生機,絕不會走上支持黑社會這條道路。不過,當國家政權敗壞不堪,不能提供給人們最基本的正義時,這種選擇也并不稀奇。電影《教父》中的許多人物正是在司法解決失敗之后,才轉而乞靈于教父,從而淪為黑幫奴仆。
在中國,對黑社會的社會認同也并非不存在。如果不能給無法無天者以打擊,一些守法的善良公民們將被迫鋌而走險,以暴易暴,并在通常的社會秩序和法律力量之外找到保護、自救和互濟的力量。更有學者擔心,中國龐大的無業游民和弱勢群體構成了黑社會組織豐富的人力資源,這一點將使得中國反黑的任務異常艱巨。
文章最后提到,要力求避免“黑社會”最終演變為“社會黑”,就必須意識到,國家不但要和黑社會爭奪政府官員,更要和黑社會爭奪“人心”。當政府腐敗、社會不公、道德功能退化時,人們將寧可選擇黑社會而不是選擇政府來維護正義,這才是真正的悲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