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南昌八月十二日電 題:小平“文革”謫居江西二三事——訪鄧小平下放勞動時的車間主任陶瑞縉
中新社記者段八一
“文化大革命”期間,鄧小平以“中國黨內第二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被打倒,解除黨內外一切職務,被貶江西謫居南昌市郊,在一家拖拉機修配廠下放勞動。記者采訪了當年的車間主任陶瑞縉先生,談及當年一些鮮為人知的往事。
陶瑞縉說,一九六九年十月,修配廠革命委員會主任羅朋在全廠大會上說:鄧小平要下放我們廠里勞動,全廠職工嚴格保密,不允許向外人講此事,自己家里人也不例外。
羅朋主任是個老干部,一九三八年參加革命,原在國家公安部擔任過局級高官。“文革”時被打倒后又恢復工作,調到一個縣城小廠當領導。他很有頭腦,為了迎接鄧小平,布置全廠百余職工整頓廠容。當時廠里貼有不少“打倒劉少奇”、“打倒劉鄧陶”等大標語和大字報,全被以整頓廠容為由清除了。這樣小平來廠時,就有個良好的環境。
鄧小平來廠時已六十多歲了,起初安排他干清洗零件的活。但因為清洗零件雙手要接觸汽油等油類,對皮膚不好。后來征得小平同意改讓他干鉗工。沒想到他鉗工手藝非常好,很會使用鋼鋸和銼子等工具。
陶瑞縉稱贊他很在行!小平笑著說,他做過修理工,當年在法國勤工儉學的時就干過。廠里的工人師傅都稱贊小平同志技藝好。
小平每天上午在廠里工作三個小時,從居住地一所軍校來廠里要走二十分鐘。后來外界開始知道小平在修配廠工作,經常有各式各樣的人想見一眼鄧小平,其中有普通百姓,也有造反派之類的人。廠里的職工千方百計保護小平的安全,不許干擾小平的工作和生活,來見小平的人一律不準進廠。
大約一九七0年下半年的一天,突然又來了兩輛大卡車,近百人要沖進廠里見鄧小平。當時不知這些人是什么身份,廠里組織百余人到廠大門攔阻。雙方推來推去,相持好長時間。沒有一個人進到廠內,最后只好開車回去了。鄧小平當時在車間里勞動,估計他聽到廠區的叫喊聲,但恐怕不知道這些人是沖他來的。
廠里的職工都叫鄧小平“老鄧”,他剛來時身體氣色都不太好。可能是“文革”受沖擊,心理精神壓力大。三年多后回北京時,老鄧身體和精神狀態完全兩樣,顯然是因為這個偏遠的山區小廠與外界社會相隔,鄧小平能平靜生活工作所致。
陶瑞縉回憶:保護小平的首位功臣當數羅朋主任,他對鄧小平關照很細。在當時情況下,敢這樣做而不惹麻煩,是要有策略和膽量的。當年鄧小平居住在南昌陸軍學院,前身是福州軍區南昌步兵學校將軍樓。江西省方面派了一位黃姓干部監督小平的生活和工作。小平在車間里干活,他就拉過來一個板凳坐在旁邊也監視。
羅朋見此,感到這樣對小平精神有壓力,就想出一招,請黃姓干部每星期給廠里職工上兩次政治輔導課,讓他離開小平工作的車間。他果然照辦,每次上課前還要備課,這樣就遠離小平了。
陶瑞縉說,后來羅朋后調離修配廠,到江西共產主義勞動大學擔任領導工作。一九八0年起擔任江西省民政廳廳長。一九九五年因病去世。如果當年不是羅朋,鄧小平的勞動處境就完全是另一番狀況。
今年已六十七歲的陶瑞縉已從工廠退休在家,每當談起三十多年前的這段往事,總是一臉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