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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看見他躺在一堆QQ公仔中露出孩童般的笑容，就給他下了斷語——“玩也出生產力”。這顯然落入了神話英雄的俗套。其實從一開始接觸網絡，馬化騰就是個實用主義者

　　-本刊記者/陳曉文曄

　　網絡上有這樣一個擁有3億幫眾的幫派。他們的電腦右下角都藏著一只胖胖的小企鵝，他們用“嘀，嘀”聲表示問候，用：)表示微笑，在鍵盤敲打之間，便完成了“千里共嬋娟”的交友過程。這個幫派的幫主叫馬化騰，一個33歲的年輕人，擁有10001的QQ號。2004年年底，騰訊科技有限公司的總裁馬化騰被美國《時代》周刊和CNN評為“2004全球最具影響力商界人士”：因為他和QQ這只小企鵝改變了3億人的生活方式。

　　成功的不只是QQ。依仗著3.5億的用戶基礎，騰訊在中國互聯網上呼風喚雨。切入門戶，一年內就直逼三大門戶網站；切到在線小游戲，幾個月蓋過老牌的聯眾；隨手弄了個客戶端搜索，已經悄然排到了國內第四。

　　但在2004CCTV年度經濟人物頒獎典禮上，在互聯網上順風順水的Q幫主遇到了一點小小的挫敗。當主持人問臺下11位年長的評委誰是QQ用戶時，只有萬科老總王石和新浪副總陳彤舉起了手。馬化騰在臺上巧舌如簧，向海爾董事長張瑞敏推銷QQ，仍然沒能讓張瑞敏對這個平均用戶年齡在30歲以下的時髦玩意感興趣。

　　雖然向張瑞敏推銷QQ失敗，但QQ幫里，有一個最忠誠的老齡用戶。他經常用手寫板來寫字，上QQ聊天。他還經常進騰訊的BBS去跟人討論，爭執，將他看到聽到的一些負面東西傳遞給馬化騰。他就是馬化騰的父親——也是對他影響最大的人。或許正是由于父親的鼎力支持，使馬化騰也不完全承認QQ在年齡上的局限性：“七八十歲也有上QQ的呢。”

　　馬化騰這個O型血的天蝎座男人，熱愛天文，據傳還是中國最早一批黑客，人們看見他躺在一堆QQ公仔中露出孩童般的笑容，就給他下了斷語——“玩也出生產力”。這顯然落入了神話英雄的俗套。雖然私下里騰訊公司員工覺得他是很孩子氣的人，他也曾揚言想帶著狗去上班，但他仍然覺得，做個以網絡謀生的商人，并不比做傳統實業的企業家更具浪漫色彩。“所謂的玩，是想知道這個東西為什么好，用戶為什么會喜歡他，是用一種研究的心態去嘗試。”從一開始接觸網絡，馬化騰就是這樣的實用主義者。

　　“網絡是升級，而不是取代了現實社會”

　　中國新聞周刊：有評論說你改變了3億人的生活，你覺得你做到了嗎？

　　馬化騰：首先坦率講，沒有3億那么多，應該是1億3千萬的活躍用戶。我們覺得能讓用戶上網第一件事就是開QQ，這應該是我所看重的。為什么上網后能打字那么快？因為要在網上溝通，有QQ就有了掌握快速打字技能的動力。很多用戶剛上網時，連用瀏覽器，發Email都不會，就是靠同學朋友不斷交流、引見認識了互聯網。為中國互聯網的普及貢獻自己的力量，這是我們最自豪的。

　　中國新聞周刊：你覺得這1.3億活躍用戶已經構成了一個虛擬的小社會，一個網絡江湖嗎？

　　馬化騰：事實上也是，網上能快速直接溝通的，是即時通訊。一秒以內將五湖四海的朋友連接在一起。讓人們覺得這個網絡是有人情味的，是很溫暖的。

　　比如很多人在QQ上相識相知相愛，我們公司內部都有很多。

　　中國新聞周刊：但現在QQ這個江湖里的規矩已經亂了，比如盜號，行騙，層出不窮。是不是你們搭建起了這個平臺，后面的形勢就無法控制了？

　　馬化騰：我覺得，從互聯網整個的環境來看，整個社區肯定有好有壞。我們做了大量努力，但是像現實社會一樣，還是會發生很多利用人性的弱點，比如獲得信任之后去行騙。這不是技術的問題，而是人之間溝通的問題，反映了一個真實社會所會有的情況。

　　實際上，即時通訊更像一個通訊平臺。可能有犯罪分子利用電話來犯罪，但這不是電話運營商能完全負擔責任的。我們只是提供一個工具和平臺。

　　中國新聞周刊：你們并沒有在這個平臺上執法的責任？

　　馬化騰：對，就像郵件的運營商，郵件的內容并不是他能直接去監管的。只能用某些技術手段。比如郵件的供應商，對群發的郵件，垃圾郵件，以及對服務器有攻擊的惡意行為，他可以限制。但對每一封Email的內容，他不能完全監管。

　　中國新聞周刊：阿里巴巴的總裁馬云曾說，阿里巴巴并不只是在做一個平臺，實際上是在做一個超前的網絡社會雛形。你認為網絡社會將會取代現在社會形態嗎？

　　馬化騰：我覺得，與其說取代，不如說升級更好。互聯網上的東西都是現實社會的延續。從書信到電話，再到后來Email，都是升級并不是取代。

　　互聯網上的所有東西，都不是憑空產生、與傳統經濟脫節的。互聯網是什么呢？是一個通信的平臺，一個媒體平臺，再加上娛樂平臺，同時也是一個交易平臺。互聯網不是一個新的東西，沒有純粹互聯網的東西，所有東西都是現實中原來就有的。

　　像黑客帝國所描述的那種，在現實中不太可能存在。

　　中國新聞周刊：如果說QQ改變了上億人的生活方式，那么對你個人來說，你的生活方式在這個過程中怎么被改變呢？

　　馬化騰：現在我很多時間是在網上，這就是一個最大的改變了。如果沒有網絡，很多作息時間都會不同。

　　第二，它給我很多的機會。按傳統，在別的公司里，我可能要一步一步走，我的性格不很適合這樣。我比較適合自己創業，在這樣的平臺發揮自己的想象力，能夠把我們的好ideas變成現實。這對我來說改變很大。

　　中國新聞周刊：據說第一代網蟲都有過網戀經歷，你有過嗎？

　　馬化騰：我應該——不算吧。但是還是通過網絡認識了一些人。網戀有幾種：一種是通過網絡認識，發展還是在線下進行；一種是還沒見過面，在網上已經戀得……

　　忽然莫名其妙喜歡一個人也有，但我不會連面都沒見過就喜歡，還是要在現實中接觸才會喜歡。

　　中國新聞周刊：先到網上認識，再到現實中發展，你是這樣嗎？

　　馬化騰：嗯……(大笑)

　　“做有用的，而不是好玩的”

　　中國新聞周刊：你是從一個超級網蟲做起來的，最開始接觸網絡的時候，是不是一種玩的心態？

　　馬化騰：并不是這樣。一開始接觸網絡，我就知道它哪些方面是有用的。我是有目的地選擇，并不只是玩。所謂的玩，是想知道這個東西為什么好，用戶為什么會喜歡它，是用一種研究的心態去嘗試。

　　我開始做的時候就不是一個簡單用戶。做惠多網時，我做到站長，相當于現在的一個網站。當時我就覺得很有用，覺得這個東西可以提供新的通訊方式。以前是四根電話線只能四個人同時用。現在是可以上萬人同時訪問互聯網，我的舞臺就大得多了。

　　那時候，你發現通過電腦，可以跟遠程的人這樣交流，這就很有用啊，你以前找不到這樣的方式。第一次用網絡服務是通過BBS，下載一個防病毒軟件瑞星。那時候你就會覺得很神奇。這種體驗很不一樣，而且很有用。

　　中國新聞周刊：你很喜歡天文，是不是覺得網絡就跟外太空一樣，是很神秘、遠離現實的世界？

　　馬化騰：其實我對網絡更感興趣的，是可以跟比較一致的人進行溝通，比如丁磊。這不是完全虛擬的，網絡讓我發現了一個新世界，同時這個新世界可以為我的未來，為其他人帶來價值，也為我后面的工作，后來的事業帶來貢獻。

　　中國新聞周刊：那太空和天文這些離現實世界很遠的東西，對你的吸引力在哪里呢？

　　馬化騰：探索大自然奧秘，那都是實在的東西，我們去研究星體，發現我們不知道的東西，而不是去幻想。我不幻想。

　　中國新聞周刊：也就是說，你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而是一個務實主義者？

　　馬化騰：對，通常我看到一個事情，會先潑冷水。我會說，肯定不行，肯定會遇到什么事情。通常我會多想一點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