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6月1日電 據中國青年報報道,最近一段時間,民間防艾滋病第一人高耀潔女士接觸了一些以各種名義成立的組織,它們對外宣稱收養了很多艾滋孤兒,并以此向全國各地,包括香港、臺灣等地募集資金。不過,她通過調查發現,這些組織中絕大多數沒有撫養艾滋孤兒。艾滋孤兒正被某些組織和個人利用當做搖錢樹。
高耀潔曾堅持認為,艾滋孤兒(在高耀潔看來,艾滋孤兒指父母一方或雙方因患艾滋病去世,身體健康的子女———編者注)在其父母去世之后,其他親屬會撫養他們,所需要的只是經濟上的援助。為此,1999年下半年至2002年上半年,高耀潔多次將自己的獎金、講課費、稿酬、給人看病所得的報酬寄給艾滋孤兒,并呼吁好心人幫助他們。她前后給艾滋孤兒匯款達8萬元以上。然而,最后她調查證實,這些錢連1/3都沒有用在孩子身上,大多數都流入那些發“艾滋財”的人的腰包。
一名叫麗麗的孩子的遭遇更促使高耀潔認真思考這個問題。麗麗的父母因賣血感染艾滋病去世,留下麗麗和弟弟相依為命,由叔叔等親屬撫養。高耀潔曾發動人們為姐弟倆募捐。2001年全年,她先后給姐弟倆寄了1100元,后來發現姐弟倆只用了370元,一部分錢被他們的叔叔拿去賭博了,還有一部分錢不知去向。兩個孩子曾經3個月沒有錢買鹽吃,政府救濟他們的一袋面粉、一堆煤及家里原有的電燈、電表也被他們的叔叔搶走。
麗麗后來在一篇自述中這樣形容他們的叔叔是如何利用他們賺錢的:“好吃好賭的叔叔認為總會有人給我倆寄錢,就毆打我和弟弟,叫我倆向別人要錢給他們花。”
不久,麗麗的弟弟被高耀潔托付給山東一戶人家,麗麗則繼續著不幸的遭遇。她在自述中寫道:“我姨母勉強同意我在她家里居住。2002年5月,儲柏亮叔叔和羅琳阿姨來看我,他們給了我500元錢,隨后又寄錢讓我買了一輛上學時騎的自行車,錢和自行車都被姨母拿走,政府救濟的兩袋面粉也被她占為己有。”
高耀潔意識到,單純經濟上的援助解決不了艾滋孤兒的問題,她開始探討分散撫養的方式,即把艾滋孤兒分別送到不同人家領養或助養。麗麗就是這樣被送到了山東省曹縣。
然而,高耀潔與麗麗的“養父母”又發生了嚴重的分歧。麗麗的自述里這樣寫道:“社會上的好心人不斷地給我捐錢捐物。養母很高興得到這些錢物。她把大家捐來的東西全藏起來,甚至把杜先生送給我的書包、英雄牌鋼筆也鎖起來不讓我使用。待捐錢捐物的熱潮告一段落,她便對我板起臉來……有一次,我無意中聽到養父對外面的鄰居說:‘收養了這樣的孩子,一點錢都不用花,各種費用都有人送來。她長大一點就不讓她上學,把她嫁出去還可以收到一筆彩禮。’”自述中,麗麗曾透露自己一度想自殺。
在北京某報5月17日對此事的報道中,麗麗的“養父母”曾表示該自述內容不實,而麗麗有自殺的想法是因為她自己的內心創傷。5月30日,記者在高耀潔家見到麗麗近日寫的信,其中一段寫道:昨日的逃亡,今日的平和;昨日的憂愁,今日的寧靜;昨日的束縛,今日的解脫,仍歷歷在目。
除了撫養者,部分黑心老板也把魔掌伸向艾滋孤兒,尤其是其中的少女。江蘇一名自稱姓金的老板曾以招紡織女工為由,在某艾滋病嚴重的村里,招了6名少女,結果卻騙她們去發廊賣淫。
高耀潔無奈地對記者表示,在目前的情況下,艾滋孤兒是否能夠得到幸福,只能“靠命”———如果領養的人家善良,他們就會幸福,反之則會很悲慘。
高耀潔一直努力試圖找到解決艾滋孤兒生活問題的方法。從開始的捐錢,到后來的分散撫養,她的努力總是難竟全功。
在最近出版的《中國艾滋病調查》一書中,高耀潔指出,孤兒撫養的關鍵問題是對孤兒的處理問題無法可依。有些疫區的地方政府不想讓這些艾滋孤兒出來,就是怕孩子出去“亂說情況”、“丟臉”。那些想收養孩子的家庭真真假假,有些人表面一套,暗地一套,令人防不勝防。“關于家庭領養者,哪位是善良的,哪位是在做戲,誰也不知道真實情況怎樣,所以我對家庭領養的態度也持有懷疑看法。我建議盡快對艾滋孤兒的撫養問題立法。”
不過,5月30日,高耀潔對記者表示,她目前更大的顧慮在于,若無法阻止新的艾滋孤兒的大量形成,一切努力都將是徒勞的。5月2日,《財經》雜志刊發記者調查,指出目前因賣血而感染艾滋病的危險仍未完全消除。而高耀潔表示,根據她的調查,目前,在河南的周邊省份山東、山西、安徽等,黑血站的“身影”仍然存在,仍有大批不知就里的農民被某些宣傳誤導,只知道賣血有好處,不知道賣血有壞處,繼續從事極其危險的賣血行為。她說,如果不將這個源頭徹底堵住,將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感染艾滋病,艾滋孤兒也只會越來越多。(張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