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久別的閩西客家故鄉(xiāng),感受到故鄉(xiāng)親朋好友之中的一種喝“老酒”的鄉(xiāng)土情趣。所謂“老酒”,就是用糯米釀造的酒。客家方言,“糯”與“老”韻母相同,讀音相近,所以客家人很容易把“糯米酒”說成是“老米酒”,以后就簡稱“老酒”了。所以老酒就是泛指用糯米釀造的酒了。
記得童年的時候,故鄉(xiāng)幾乎每一家都自己釀造老酒。這種酒,口味醇美,略帶甜味,又非常順口,而且酒性溫和,不像那些烈性的白酒,喝多了使人酩酊大醉,天旋地轉(zhuǎn),丑態(tài)百出。而喝老酒就不會這樣,一杯下肚,使人微醺,有種說不出的快感。所以故鄉(xiāng)的老酒,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提起老酒,我又想起過去客家人使用的大酒壺。過去客家人喝酒都是用碗,而不是用杯,所以酒壺也就特別大。傳統(tǒng)的客家酒壺是用錫打制的,光是一個空酒壺就有四斤五斤重。如果裝滿了酒,恐怕有八九斤重。在一般的宴席上。要拿這把酒壺,必須由年輕力壯的主人負責。所以手把酒壺也是一種鍛煉膂力的方法。這是客家人的一種特殊風俗。
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客家戶戶都要煮大鍋肉。在親朋聚會的時候,就是用大鍋肉配老酒。因此很容易使人聯(lián)想到古代章回小說里所描寫的“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豪放氣概。
老酒這個名稱,自古就有。客家是中原漢族南遷的一支民系,所以客家人所吃的老酒,也是從古老漢族酒類中繼承下來的。宋范成大《食罷書字》詩:“枝梅子綠,豆蔻杏花紅。捫腹蠻茶快,扶頭老酒中。”而另一位宋朝的大文豪蘇轍的《求黃家紫竹杖》詩中也有“一枝遺我拄尋君,老酒仍煩為開甕”之句。可見老酒早在宋朝就已聞名了。而且據(jù)范成大的詩中“自注”,認為這些老酒,都是“南人珍之”。也就是說,老酒在古代就是中國南方的名酒。
小說《水滸傳》第二十三回“景陽崗武松打虎”:“酒家道:『俺家的酒,雖是村酒,卻比老酒的滋味。』”由此可見,在古代,老酒已經(jīng)是民間頗為著名的名酒了。
福建省各地都是出產(chǎn)糯米的地區(qū),幾乎各地都習慣用糯米釀酒。盡管酒的品牌名稱不同,但大部分都是屬于“老酒”這一類型。所以有人說全福建都是老酒之鄉(xiāng)。明清時代汀州的“謝家紅”,閩中的“霹靂春”,都是當時老酒中著名的品牌。宋朱熹在閩北崇安(今武夷山市)所寫的《酒市》詩:“聞?wù)f崇安市,家家米春;樓頭邀上客,花底覓南鄰。”這里所說的“米春”,也是屬于老酒類型的古代名酒。
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福建省政府遷到閩中內(nèi)地的永安縣(今永安市),而永安的“吉山老酒”,就是當時各種宴會上必備的名酒。因為抗戰(zhàn)時期,江蘇、浙江一帶大部分地區(qū)都淪陷了,許多文化界的名流都南下遷居來到永安。所以永安便成為戰(zhàn)時我國東南地區(qū)的一個文化名城。當時的物質(zhì)條件是非常困難的,許多文化人在生活中唯一的享受就是喝幾杯“吉山老酒”。一些當年到過永安的老年人,對于“吉山老酒”依然記憶猶新。
福州是福建的省會,過去市場上也有很多類型的老酒。例如“雞老”、“福老”、“參老”、“寶丸老”等等。前幾十年,福州酒廠生產(chǎn)的“福建老酒”,也非常著名,曾經(jīng)獲得內(nèi)地金杯獎。“開壇香百里,洗甕醉千家。”這就是當年人們對“福建老酒”的贊譽之辭。
這種“福建老酒”,是精選上等糯米為原料,以福建古田所產(chǎn)的紅再加白露進行發(fā)酵糖化,經(jīng)過冬釀春熟,酒色金黃帶褐,氣味芬香。這種老酒釀造程序復雜,頗為講究,一般利用分壇發(fā)酵,并經(jīng)過抽清、榨取、澄清、滅菌等一系列的工序。有的還要經(jīng)過多年的陳釀,即所謂“陳年老酒”。而陳釀的時間越長越妙。
福建老酒的濃度適中,略帶甜味,細加品味,似有一種桂花香氣,真是色香味均佳,堪稱酒中妙品。有的人在配方上還加入了一些名貴的中藥材,效用就更大了。
文章來源:香港大公報 文/廖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