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小傳:傅奎清,湖北英山人,1920年11月出生,1937年擔任游擊隊交通員,1938年入黨,1939年參加新四軍。擔任過干事、連隊指導員、團組織股長、旅組織科長、團政委、師政委、軍政委、軍區政委等職,1990年5月離休。
聽一位經歷過抗日戰爭的老兵說,在戰場上能活捉到日本鬼子,是件很難的事。原因之一,語言不通,日本兵聽不懂繳槍不殺、優待俘虜的話;原因之二,日本兵受日軍宣傳誤導,認為當了俘虜會被活活燒死;原因之三,日本兵有點武士道精神,企望不成功便成仁。而抗戰老兵傅奎清卻帶領連隊在一次戰斗中,活捉了4個日本鬼子。
為了解這段充滿傳奇色彩的戰斗經歷,盛夏時節,筆者來到南京寧海路的一所住宅采訪傅奎清。傅奎清雖已85歲高齡,但身體硬朗,精神很好。聽說筆者要采訪他當年打日本鬼子的事,他顯得非常高興。下面記述的就是他對這段往事的回憶。
戰前動員增信心
1942年初,日軍第13混成旅團和偽軍3000多人,對津浦路西的定遠、鳳陽和懷遠等地的抗日根據地,反復進行“掃蕩”。“掃蕩”中,敵人瘋狂地殘殺抗日軍民。為了給死難的同胞報仇,新四軍津浦路西聯防司令部,命令老紅軍出身的團政委廖成美和副團長彭濟伍,率領6旅18團尋機痛殲敵人。我當時只有22歲,任18團8連指導員。
據可靠情報,3月1日,日軍的一個運輸隊,將前往永康鎮押運武器彈藥和其它軍用物資,第二天從原路返回。廖成美政委和彭濟伍副團長定下決心,要在永康鎮至爐橋之間,打一場伏擊戰。他們命令我所在的8連埋伏在前后張村,擔任團預備隊,在關鍵時刻投入戰斗。
接到命令后,我的心情既激動又緊張。因為我雖然參加新四軍已經有3年多了,也打過一些仗,但作戰對象主要是偽軍,還沒有與日本鬼子直接交過鋒。當時,我聽說日本鬼子不僅武器裝備好,打仗不怕死,而且槍法很準,瞄到哪里打到哪里。全連官兵和我一樣,雖然都有打鬼子的迫切心情,但缺乏打鬼子的實際經驗。因此,對能否打勝這一仗,有些同志心存疑慮。
我和連長李朝云研究后認為,要奪取這次戰斗的勝利,首先要使全連指戰員樹立起敢打必勝的信心。于是,我們利用戰斗準備間隙,進行了一次戰前緊急動員。我首先向大家講了這次伏擊戰的重大意義,然后又講了打贏這一仗的有利條件:一是日本侵略中國是不義之戰,不義之戰必敗;二是日本鬼子人少,我們人多占優勢;三是我們打的是伏擊戰,日本鬼子在明處,我們在暗處,有利于打擊敵人保存自己;四是指揮我們戰斗的團營首長,都是老紅軍,有豐富的實戰經驗。只要我們齊心協力,英勇殺敵,一定能取得勝利。經過動員,全連同志人人情緒高昂,個個摩拳擦掌,勝利信心倍增。
舍生忘死戰頑敵
3月2日拂曉前,我們參加這次伏擊戰的4個連隊全部進入伏擊地區。上午9時許,偵察員報告:敵人運輸隊的尖兵正向上戶陳村開進。走在最前面的是10多個日本鬼子,中間是民夫和馱運物資的牲畜,最后是偽軍,共有100多人。接著又有偵察員報告:一股敵人從永康鎮據點出發,前來接應運輸隊。
根據敵情判斷,團首長命令:7連加8連一個排,阻擊永康鎮前來接應之敵;2連和4連消滅鬼子的運輸隊;8連(欠一排)隨時準備向兩個方向機動。
不久又有新的情報傳來:敵人走到上戶陳村附近時,突然停止前進,向空中打了3發信號彈。同時,有3個日本鬼子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槍,排成前三角戰斗隊形,向上戶陳村走來。
為了麻痹和迷惑敵人,團首長當即決定使用“空城計”,命令在上戶陳村埋伏的4連像平常一樣打開圩子門。3個鬼子兵來到村口,在民房外轉了幾圈,見沒有什么動靜,就轉身返回村外,站在一個高坡上,向隊伍發出“無敵情”的信號,然后一邊坐在高坡上抽煙、喝水,一邊等隊伍過來。
在敵人運輸隊進入我軍預設的伏擊圈后,4連首先出擊。他們對準走在運輸隊前頭的鬼子兵來了一個齊射,4個鬼子兵當場斃命。因受到突然襲擊,敵人的運輸隊頓時大亂,被日偽軍抓來的民夫和馱物資的牲畜四處逃散。正在待命的2連,聽到4連出擊的槍聲,按照既定部署,立即向敵人運輸隊的后衛發起沖擊,與4連形成對敵夾擊之勢。
這時,走在前面的一個執旗子的鬼子兵,慌忙擺動旗子,后面的幾十個敵人看到信號,迅速跑到附近一個干池塘里臥倒,依托土塘的堤埂和荊條作掩護,負隅頑抗。來自永康鎮據點的敵人聽到上戶陳村的槍聲,知道其運輸隊遭到新四軍的伏擊,便用小鋼炮和機槍作掩護,拼命向柏家圩沖擊。7連和8連的一個排,勇猛地阻擊敵人。位于阻擊前沿的7連一個班,奉命堅守一個墳堆。全班9個人犧牲了8個,剩下的一個戰士仍頑強地堅守著陣地,未讓敵人前進一步。日軍援兵見前進不得,只好拖著同伙的尸體和傷兵,狼狽地向后撤退。我軍乘勢追擊,又打死打傷10多名敵人。
戰果輝煌振民心
夾擊上戶陳村南土塘之敵的2連和4連,與敵人激戰1個多小時,傷亡較大。在這關鍵時刻,彭濟伍副團長和謝銳營長來到我們連,對我說,土塘中的鬼子很頑固,現在是你們8連上陣的時候了。要不惜一切代價,盡量多捉幾個活鬼子。
謝銳營長曾在方志敏的紅十軍團當過連長,人長得很精干,作戰機智勇敢。他高聲對我說,傅奎清!8連打漂亮仗的時候到了,我和你們一起沖鋒。他說完手持駁殼槍就沖了出去,我立即帶著戰士跟著往前沖。眨眼間,我們沖到了鬼子跟前。有一個鬼子兵可能是子彈打完了,抱著輕機槍從土塘中躥出,向遠處奔跑。戰士孟慶華見狀,持槍奮力追趕。鬼子兵實在跑不動了,只好扔下輕機槍,束手就擒。就這樣,小孟活捉了一個鬼子兵,又繳獲了一挺輕機槍,戰斗結束評獎時,榮獲“頭等獎”。
由于鬼子抵抗得很頑強,戰斗又持續了近1個小時。這時,我們發現敵人的子彈快打光了,于是在兄弟連隊的配合下,猶如猛虎下山,從四面八方沖向土塘。被圍的敵人見四面都是新四軍,感到插翅難逃,偽軍紛紛舉手投降,日軍進行垂死掙扎。激戰中,我們打死了8名日軍,活捉了3名日軍,其中有一個是留著小胡子的日軍小隊長。我們按照上級規定,迅速將他們押往旅部。
這一仗我們全殲日軍一個小隊,偽軍一個中隊,打死日偽軍幾十人,俘虜一大批日偽軍,繳獲輕機槍、手槍和步槍30多支和大批軍用物資。這次勝利的消息不脛而走,尤其是活捉4個日本鬼子的消息,讓根據地的抗日軍民歡欣鼓舞。他們殺豬宰羊,敲鑼打鼓,前來慰問我們。很多人還說,原來只聽說日本鬼子有武士道精神,寧死不繳槍,現在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由于我們連在這次戰斗中表現突出,后來團里進行戰斗總結時,我和連長李朝云被評為“頭等獎”,團里還分別獎給我們一套襯衣。
(來源:解放軍報,作者:王秀蘭張學法)